开学这日的早晨。
朱颜把前一日剩下的几块玉米发糕放锅里隔水热了一热，又熬了半锅的米粥，炒了一碟子的萝卜干，一顿早餐简单地打发了。
用完早餐，她和秦淮带上两个孩子一起去了林跃小学。
不过，她是去给吴月送货的。
刚从车上卸下货，就被吴月鬼鬼祟祟地拉进了小卖部内。
“阿颜，你知道吗，你家那个大姑子出事了，出大事了。”
吴月咋咋呼呼的语气，朱颜不是第一次见，饶是被她称作的“大事”，未必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何况，还是关于秦正芳的。
她本来是不想知道的，孰料，耳朵都来不及捂上，就听到她絮絮叨叨地说开了。
“今天一早，高强来找我阿爹给高鹏鹏办退学手续，事出突然，我阿爹多问了几句，你猜高鹏鹏都做了什么？”
朱颜摇了摇头。
事态严重到要退学的地步，必然不会是小事，或许这次吴月没有夸大其词。
秦正芳是真的出事了。
貌似还与她的宝贝孙子有关。
“那小崽子，公然地要杀了他阿奶。”
到这会儿子，吴月都还没从震惊中走出来，仍是唏嘘不已。
朱颜心里也是陡然一惊。
秦正芳给秦淮他们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谁都不成想过要去加害她什么。
偏偏，她格外疼爱的宝贝孙子，却想要杀了她。
活脱脱的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秦正芳人现在怎么样了，受伤了没？”
话音一落，朱颜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真的在关心秦正芳的安危，还是有其他的意图。
虽然考虑到朱颜不是个落井下石的人，但秦正芳好歹也是与她不对付的。
这一脸的淡定，分明不带任何的嘲讽，吴月都有些搞不懂她了。
“好像手受伤了，在高鹏鹏那小崽子举起菜刀砍向她的时候，伸手去夺刀，力气不敌，伤到了手。”
高鹏鹏的力大无比，朱颜切身体会过，秦正芳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稍有不慎，怕是连命都没了。
秦正芳素来对高鹏鹏宠得紧，好端端的祖孙两人，怎就到了刀剑相向的地步。
“听高强的意思，昨天下午的时候，高鹏鹏在家门口陪着妹妹一起玩，他阿奶让他回去补作业，来来回回囔了他很多次。”
“大概是听烦了，想要让她安静下来，于是跑到厨房里，拿了把切菜刀就追了出来。”
不等朱颜发问，吴月把知道的都和盘托出。
吴月微一沉吟，又说道：“阿颜，薯片都交给我来包装，你现在赶紧回家去守着阿奶。”
“高鹏鹏伤他阿奶的事，就算我阿爹不外传，不保证他家邻里不往外说，迟早都会传到阿奶的耳朵里。不管秦正芳平日对她如何，到底是自己亲生的，现在她受伤了，阿奶肯定会担心的。”
“好，我现在就回去。”
朱颜没有半点的耽搁，蹬上自行车，火急火燎地就往家赶。
到了家门口，跟抱着孩子的张婶子撞了个正着。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阿颜啊，你可回来了。”张婶子眼睛一亮，“阿芳受伤了，被高鹏鹏那小王八羔子砍伤了，你阿娘也是急得不行，快送她去阿芳家看看伤势。”
秦正芳受伤的事，朱颜一开始就没想过会隐瞒秦老太多久，现在被张婶子告知了，倒省了她一事。
秦老太穿戴整齐，从里屋走了出来，及至堂屋门口，又折了回去。
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袋未拆包装的豆奶粉。
豆奶粉是云珏过年期间带过来的，她一直没舍得喝，包装都没拆，今天刚好给她的阿芳捎去补补。
被菜刀砍伤，流了那么多的血，阿芳得多疼啊！
秦老太越想，心里越是闷得慌。
“阿颜啊，阿娘知道你不喜欢看见阿芳，可她现在受伤了，能不能劳烦你送阿娘一趟，去看看她。”
她知道，他们都希望阿芳过得不安生，就算是死了也不足惜。
可她不能啊。
那是她的闺女，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她还没死呢，阿芳怎么可以有个好歹。
“阿娘，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是您的儿媳，阿芳是我的阿姐，我怎会不乐意送您过去一起看看她呢？”
朱颜试着笑一笑，可是嘴角僵硬。
她第一次感受到，说违心的话，是这种感觉。
“好孩子，好孩子……阿娘没有信错你。”秦老太忍不住感叹道。
秦正芳的家，在村子的最东头，两层的楼房。楼房外没有粉刷，还是水泥墙，布满爬山虎。
门口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有个水泥砌的花坛，里面一株花草都没有，全是韭菜和小辣椒。
花坛的两边，用竹竿和钢丝支撑起一个晾衣绳，几件孩子换下的衣物，整齐地挂在上面。
“阿颜，你在外面等着我，我一个人过去看看她就行。”
朱颜把车子停在秦正芳家的院子外，秦老太提着个豆奶粉，吭哧吭哧就要往里走。
“不了，阿娘，我陪您一起去看看阿姐。”
秦正芳之前对秦老太做过的那些事，仍然历历在目，加上这里又是她的地盘，朱颜断不能撒手不管，让秦老太独自前去探望。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后悔都没地儿哭去。
她连忙上前扶住秦老太的胳膊，一路迈着小碎步，走进了院子。
根据秦老太的记忆，秦正芳老两口带着高鹏鹏一起住在楼下靠东的房间，楼上住的则是高强一家三口。
这一路，没看到高家任何一人，院子的门，秦正芳房间的门都是大敞着的。
说明家里的人就在附近。
朱颜打算大囔几声，喊出家里的人。
怎料，秦老太已经熟门熟路地推开了秦正芳房间的木门。
紧接着，秦正芳那沙哑略微又有点尖锐的嗓音传来。
“老东西，你来这里做什么，看我笑话的吗？”
朱颜心下一颤，跟着冲了进去。
“小蹄子，你怎么也跟来了？为了看我笑话，连老东西都带来了，可算是用心良苦啊。”
秦正芳依旧语气不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