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逍这小崽子,过完年就十二了,比他小三岁的遥遥,个头都要蹿他一头了。
朱颜瞧着走在前头的大儿子,心里暗自发紧,等她赚钱了,一定要给这小崽子买些钙片补补,不然以后讨媳妇都遭人嫌。
这会儿已是傍晚时分,天色逐渐转黑,路上没几个行人,越往山上走,越是静得可怕。
当走到一片竹林处,四周笼罩起一层厚厚的雾,朱颜每走出几步,就用镰刀在竹子上面做个记号,以防迷路。
“阿淮……”
“阿爹……”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对着竹林深处大声喊。
一路上,他们看到了许多捕兽夹和铁笼,得亏逍逍掌着灯,否则真有可能成了人家的猎物。
“逍逍,这山上有狼吗?”朱颜问。
山上的风很大,吹动着竹竿“沙沙”响,令人不禁有些发憷。
朱颜有些后悔了,上山前,她应该找个人一起过来的。
要是人没找着,还连累了孩子跟她一起进了狼肚里,死也不能瞑目的。
可她还能找谁呢?
也就逍逍这个小小男子汉了。
“阿娘,您别怕,有逍逍在了,逍逍能保护阿娘。”
某个小小男子汉,紧紧扣住朱颜的手。
这片山,逍逍曾跟阿爹来过几次,都是白天来的,砍了些竹子就回去了。
至于猎物吗?
他有听村里的阿爷阿奶们提起过,大多都是野猪居多,偶尔也会有些野鸡野兔,还真没听说过有狼。
被人护着的滋味甭提有多开心,朱颜把逍逍往身边拉近了些,迎着灯光,提起十二分精神,亦步亦趋地往前走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距离两人前方不远处,朱颜听到了异样的响动声,她赶紧拉着逍逍顿住了脚步。
她本想让逍逍留在原地等自己的,可小崽子非得说要保护阿娘,怎么哄骗就是不肯让她独自上前查探。
无奈之下,朱颜只好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娘俩儿提着心,小心翼翼地往前凑近。
生怕招来什么惹不起的东西,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慢慢拨开挡住视线的竹竿。
额……
朱颜快要被眼前的一幕闪瞎了她的双眼。
一只血淋淋的小黑猪。
还有一个满头是汗的大男人。
“阿爹……”
逍逍一个劲步冲到男人怀里,忍了一路的眼泪在这一刻,抑制不住地往下直掉。
朱颜翻了个白眼。
这还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大儿子吗?
莫不成被人给偷偷换了,她怎么不知道?
“你俩怎么过来啦?”男人有些惊讶又有些欣喜。
谁说他的手只能拿笔杆的,他可不照样打了只野猪,如此凶猛的一面,还不得把他家阿颜迷死。
某个本该被自家男人迷死的女人,一脸的沉静:“阿娘不放心你一个人上山,我就带着逍逍一起过来了。”
“阿颜你看,这是我打的野猪,咱们家终于有肉吃了。”男人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邀功。
他都快记不清,他们家什么时候吃过猪肉了。
要是阿娘肯让他经常上山打猎,也不至于让一家老小都瘦得跟竹竿似的。
朱颜成功被男人吸引,不过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下的猎物,而是被他握在手里的小半截竹竿。
然后,她又看到在男人脚下,还有诸多类似的嫩竹芽,都被他连根拔起扔在一边。
“阿淮,这些冬笋都是哪儿来的?”朱颜指了指男人脚边的嫩竹芽问道。
“冬笋,什么冬笋?”男人很是不解,看了看女人指着方向,继续说道:“野猪太狡猾,我带的镰刀手柄太短,于是就拔了几根竹子,把头削尖当作利器捅向野猪的。这些,都是跟竹子一起拔出来的,没什么作用了。”
乖乖,什么叫没什么作用了?
这可是冬笋啊,在她生活的那个地方,十来块钱一斤,炒肉吃可香了。
“阿淮,帮我挖些冬笋回去,我用它炒肉给你们吃。”
“炒着吃?”男人明显一怔,“你确定这东西能吃?”
他只知道大竹子能盖房子,能做农具,还能做椅凳编篮筐,用途不少。头一遭听人说竹子还能吃,还是他家阿颜说的。
看男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朱颜眼睛瞬间亮了,如果整个竹林村乃至秋斛镇的乡亲,都不知道冬笋的存在,那她是不是又挖到了一条不得了的商机。
“冬笋性寒,适当食用有清热化痰的功效,比较适合咱们娘。它不仅能炒着吃,还能炖汤,凉拌一样好吃,你多挖些。”
经朱颜这么一说,男人立马拿着镰刀蹲到一堆竹子前,逍逍很有眼色地跟上去帮忙。
这一趟,三人收获颇多。
不仅得了一只小黑猪,还背着满满一篮筐的冬笋。
幸亏是晚上,邻里们家家都关上了门,才不会引来别人的注目。
你以为你是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才打来的猎物。
可到了别人的眼中,就跟上山捡来的没啥区别,谁看到都会眼红。
当晚,朱颜就在爷仨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把小黑猪大卸八块,留了些明天炖冬笋吃,余下的都用盐腌了起来。
忙完这些,已是晚上十点多,两个孩子早就困到不行,替他们洗漱完,朱颜又回到了厨房,烧了一锅的开水,给她和秦淮烫烫脚。
脚盆不大,男人的脚把整个盆子都霸占了。
朱颜无奈,只好把自己的脚轻轻覆在他的脚上。
肌肤接触的刹那,女孩只觉浑身燥热,她认为是水温过热造成的,又往脚盆里舀了瓢凉水。
“阿颜,知道我为什么今天非得上山打下那只野猪吗?”
秦淮把脚在盆子里过了遍水就用干毛巾擦干,穿好鞋。
他半蹲下身子,双手托着女孩的脚,轻柔的指腹裹着温热的水,在她白皙的脚面上慢慢游走。
不怕男人坏,就怕直男撩人不偿命。
每当男人的指尖从她脚面上滑过一寸,朱颜的心跳就要漏跳一拍,似痒又非痒。
以致男人的话,她是一字都未能收尽耳底。
“年前,咱们把婚席办了吧!请村里的阿叔阿婶们来家里吃顿饭,替我们的婚姻做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