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的小道上,暖阳的照射下,秦淮骑着自行车,脑海中的记忆就像电影回放一样,一桢桢都是昨晚朱颜窝在他怀里的场景。
想着以后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媳妇,他的心情格外愉快,嘴里不自禁地哼起了歌儿:“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及至家门口,他下了车,看着屋前的一幕。
就再也移不开眼。
朱颜穿着一身秦老太的花布短袄,手里拽着草绳,站在秦老太的另一端,使着劲儿往后拉着。
无奈,身子太瘦小,没两下就被秦老太拽到自己跟前去了。
她也不泄气,把草绳往身上缠了两圈,然后用劲吃奶的力气继续往后拉。
不多时,一滴滴汗珠从她光滑的额角落下。
抬眸间,看到依在门前草堆旁发呆的秦淮,嘴角忽尔一勾,“阿淮,你可回来了。阿娘说,这草绳得用力拉拉才结实,你快来帮帮我啊。”
听到朱颜的呼唤,秦淮也顾不上手里的自行车了,往草堆上一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自家媳妇身边。
绳子的开端被朱颜缠在腰上,不等她解开,秦淮从身后环住她的腰拉住草绳,两人一起往后拉。
秦老太见草绳拉得差不多了,佯装没使上劲儿,手上的绳子突然就松开了。
另一端的朱颜和秦淮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惯性,撞了个满怀,秦淮顺势把朱颜揽进了怀里。
秦老太抿嘴笑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转身走到草堆旁,又提了一捆干草过来。
朱颜的脸陡然红了,从秦淮的怀里挣开,上前接过秦老太手中的干草,笑吟吟地说道:“阿娘,您教我拧草绳吧,我也想学了。”
秦淮还在回味着佳人在怀的触感,佳人却毫不留念地跑开了。
他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去把自行车扶起,打好脚撑子。
然后,钻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
秦淮手中端着两碗鸡蛋茶。
他先端了一碗给秦老太,另一碗端给了朱颜。
“今天那把草绳比上次多卖了五角钱,买了面后,我又买了四颗蛋,还有两颗温在锅里,下午等两个娃子回来,给他们补补。”
在什么都不缺的21世纪,朱颜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这种腥而无味的鸡蛋茶了。
然而此刻,她看着碗里那颗白花花的鸡蛋。
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为了救她,连秦老太的棺材本都舍得掏出来。
可他,因为几角钱的一颗鸡蛋,孝敬了阿娘,照顾了她和孩子。
唯独没有想到自己。
朱颜把碗里的蛋黄扒开,装到勺子里,递到秦淮嘴边,说道:“阿淮,我不喜欢吃蛋黄,你帮我吃了呗。”
与朱颜相处的时间虽不长,秦淮其实早就看出来,他这个新媳妇跟他一样,都是善良的。
从昨夜说冷,让他帮她暖被,到现在,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蛋黄留给他吃。
不过都是心疼他,找得借口罢了。
秦淮有些犹豫,阿颜的身子太虚了,他不确定下次得到什么时候,才能再给她买颗鸡蛋补补。
思忖间,嘴巴已被朱颜手中的勺子撬开,一颗软黄的蛋黄,就这么滑进了唇齿。
真好吃。
这是他此生吃过最好吃的一颗鸡蛋黄。
秦老太看着小两口甜蜜地互动,目光深沉地转向了天空。
那里住着她的老头子,不知道他看到了没,会不会跟她一样,老怀大慰。
秦淮收拾完碗勺,从厨房拿了个凳子过来,依在朱颜身边坐下。
朱颜手中的那细把干草,握在手中老半天了,硬是一个圈子都没拧得开,被她在那儿编了个麻花辫子,逗得秦家一老一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从朱颜手中接过干草,秦淮娴熟地把干草分成两等份,双手交叠,干草被缠绕在了一起,拧成一股绳。
接下来就是分批添草,然后循环之前的动作。
一撮撮干草像个舞动的孩子,在男人手掌中恣意地扭动。
不多时,一捆草绳便完成了。
朱颜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手上握着干草,一会儿过来瞅瞅秦淮的,一会儿又跑到秦老太身边去。
明明跟他们是同样的动作,愣是怎么也拧不成型。
秦淮宠溺一笑,就着朱颜手中的干草,温热的手掌覆在她有些冰凉的手背上,跟着干草缠绕的动作,两人手指交叠。
也许是因为之前跟男人没有过太亲密的肢体接触,在手指被男人扣住的那一刹那,朱颜竟然条件反射地想起了昨晚。
他温暖的胸膛,他温热的呼吸,还有他杂乱无章的心跳声。
朱颜的心胡乱跳的厉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单身了二十多年,生平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还是对一个仅相处了不到一天的男人。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你就是我家阿淮新讨的媳妇吧,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狐媚子,把我家阿娘和阿弟骗得团团转,看我不打死你,现出你的狐狸身。”
不知何时,门前的草堆后藏着一个中年女人。
看样子,偷听他们几个的对话有一会儿工夫了。
冲到朱颜身边时,手里还拿着一只大笤帚。
秦老太看清来人,立即从凳子上起身,上前拉住中年妇女,“阿芳啊,那可是你弟妹,打不得,打不得!”
中年妇女正是秦老太的大女儿秦正芳,一见秦老太还帮着朱颜,更是窝火了。
也不管手上还拿着笤帚,对着笤帚棒就往秦老太身上顶去。
秦老太吃痛,双手不受力地松开了秦正芳,整个身子往后倒退了两步,最后摊坐在了地上。
幸好地上散满了刚刚筛开的干草,秦老太才没有受伤。
“秦正芳,你又发什么疯,把阿爹折腾走了,现在又来折腾阿娘,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秦淮见状,顾不上护在身后的朱颜,冲到了秦老太身边,将她扶起,对着秦正芳怒喝。
秦正芳正在火头上了,哪里听劝。
看到落单的朱颜,正中下怀。
手里的笤帚不偏不倚地往她身上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