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周一下有些紧张,夹着烟的手指抖动了一下。
“九哥,你不会还惦记着罗金山那点破事,你都搭了五年进去,难道还不够吗?”
当年,他们无意间撞破了罗金山利用公社粮站站长的身份贪污的秘密,还偷走了罗金山证据确凿的账本,正打算去举报他的时候,被罗金山发现。
没想到这罗金山够狠,先下手为强,用点小钱就收买了冯春燕。
那天,谢老根六十大寿,请了凤凰村好多的乡亲,谢元九应征入伍的事也有了眉目,他一高兴,在大家的劝说下多喝了几杯。
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和冯春燕躺在一起,她衣衫不整,哭哭啼啼说自己想要对她用强。
正好遇到严打,在罗金山神不知鬼不觉的操控下,谢元九被重判。
如果当时孙周能拿着账本去揭发罗金山,或许谢元九还有一线生机。
但他没这么做。
不过对这件事,谢元九早就释然了,也亏得孙周没那么做,如果真去做了,指不定是多一个像他这样被冤枉的劳改犯而已。
谢元九不想听孙周的劝说,再次问他。
“我就问你,东西还在不在,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孙周连忙点头。
“在,还在,我一直保管着,谁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孙周顿了顿,又开始劝人。
“只是九哥,你能不能听我一句劝,如今的罗金山,早就是咱们啊喇乡的大红人,不但在镇上,就是县城都说得上话的,这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咱自认倒霉,出来后就好好过日子,多赚点钱才是硬道理,其他的都是屁。”
孙周说得苦口婆心。
“他罗金山贪污再多,和我们平头老百姓,又能有多大的关系,大不了在卖征购粮的时候,价格被他压得低一点。又能有几个钱,你要和他斗,那就是以卵击石。”
谢元九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兄弟,这才过了五年时间,当年的锐气哪里去了,怎么就对生活妥协成了这样。
以卵击石又如何,他谢元九还是要去搏一搏,他就不信这个邪了,这种人还能让他一直逍遥法外。
他甚至立马想到了姚文静今天在医院门口,罗鑫那帮混蛋光天化日之下就能对人家姑娘那样动手动脚。就是因为有无数人的事不关己和妥协,所以就连他儿子,也跟着他在乡里横行霸道,胆大包天,为所欲为。
谢元九憋屈得厉害,抓过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吸了两口又在地上狠狠掐灭了。
“孙猴子,你就别劝我了,明天你把账本给我带过来就成,还是当年那句话,这件事和你没任何关系,你以后也不用管了,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
孙周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把衣兜里的钱全部都抓了出来。
这是他今天全部的营业额。
“这些你拿着,也不多,你也别嫌弃,你这刚出来肯定艰难,爷爷现在怎样了,一直说去看他老人家,守着这书摊,就是走不开。”
谢元九把钱推了回去。
“不用了,我有钱,爷爷也很好,有我在,不会让他老人家再受了委屈。”
谢元九说完这句话就起身打算离开,先前还想着好好和昔日的兄弟叙旧一番,然后商讨着如何想办法来把罗金山绳之以法呢,此刻也完全没了这个心思。
“明天我来摊位上找你,记得把我要的东西带上。”
孙周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这种疏离,可是他真的不能再跟着谢元九去冒险了,他追了几步,还在试图解释。
“九哥,前两年家里给我说了门媳妇,儿子上个月才满一岁,有时间来家里吃饭,我让小慧给你做拿手菜。”
谢元九理解他的为难之处,更何况现在还有了媳妇和娃,便有了更多的牵绊。
其实五年前,他也没怪过他。
“恭喜你啊孙猴子,等有时间我一定来。”
谢元九走在回医院的路上,突然就有些感伤,转眼间自己就二十八了,当初的那帮同学朋友,怕是很多人的孩子早就能打酱油了吧。
或许孙周的想法也对,都老得被人叫叔了,还瞎折腾那些干嘛,还不如老老实实娶个媳妇生个娃,这样还能完成谢老根一直以来的心愿。
不过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他立马就鄙视自己了,现在的自己穷成了这样,连给爷爷看病的钱都需要从一个小丫头手里拿,有什么资格娶媳妇生娃,让爷爷过那种儿孙满堂的日子。
还是搞钱才是最主要的,和打倒罗金山同样重要。
就这样想着,他突然就看到了先前抓药的中药铺门口的一则收购广告了,先前怎么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