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千珏在众臣的拥护之下登上了皇位。
望着身着着九爪龙袍的孤千珏,云挽笙觉得有了几分恍惚之感。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孤千珏时的场景,那时孤千珏的眉宇当中更多是深不可测的危险,而现在穿上这身龙袍,仿佛那份深不可测的危险转化成了不可亵渎的威严。
仿佛这身龙袍就本该属于他一样。
孤千珏登基之后,孤之茗便遣散了后宫去往了深山之中休养。
说是不再过问政事便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走时一干二净就连同孤千珏最简单的叮嘱都没有。
而朱弦断手废了之后,孤千珏本想因此感谢他救了云挽笙封他为侯爵,但却被朱弦断拒绝了。
望着此刻身穿着一身素净白袍的朱弦断,孤千珏心中感慨万千。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孤千珏问。
朱弦断笑着点点头,“珍重啊。”
这一声珍重真让孤千珏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向朱弦断垂着的手,“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我让墟恒送你过去吧。”
“不必了,你刚刚登基有很多事情都还要墟恒的帮衬,墟恒送我你这边怎么办,再说若月国那边有辞花楼,我又是辞花楼的楼主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朱弦断都这么说了,孤千珏再说什么就显得有些不妥了。
望着眼前这个从小同他一起长大的友人,如今要因为一份愧疚之情远赴他乡,孤千珏有很多劝慰的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那不是你的错,你不必……”
“是我的错,怪我当时太相信孤千城了,战南侯府的悲剧算是我一手酿造的,如今楚幼丝一个人在战南侯府,虽有郡主的身份傍身,但如今若月国的局势实在太过复杂,她一个人必定应付不过来,既然是亏欠,我就该还她的。”
楚幼丝那边的事一直像一块巨石压在朱弦断的心里,他本来也做好了凤楚国这边的事情一结束就去若月国。
孤千城颇为惆怅地叹息一声,他拍了拍朱弦断的肩头,只能道一句:“珍重。”
朱弦断抬手本也想拍一拍孤千珏的肩头回敬,但抬手的那一瞬感到的痛楚只能让他苦笑作罢。
“我就不跟她道别了。”
朱弦断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云挽笙。
“好。”
望着朱弦断那渐行渐远地背影,孤千珏仿佛看见了他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朱弦断也是这样穿着一件素净的白袍孑然一身地走入了皇宫,如今却也是这样孑然一身地走出了这里。
朱弦断,珍重。
孤千珏将朱弦断辞行去若月国照顾楚幼丝的事告诉了云挽笙,云挽笙听到之后面色倒是显得极为平静,并没有感到多少惊讶。
从那日朱弦断替她挡刀的那一刻云挽笙就料到了朱弦断会这么做。
朱弦断这人即便表面上不说什么,但但凡有恩情或是亏欠,不论隔着怎样悠久的岁月他都会还清。
他觉得自己亏欠楚幼丝的。
自从孤千珏登基之后,云挽笙就鲜少与他见面,云挽笙闲来无事倒也去了一趟菩提庙。
她走到菩提庙的山门前就看见了在门口洒扫的观蝶舞,但观蝶舞似乎并没有看到她,而是跟一边的入影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拌嘴。
“我说了你不要站在这里,你是不是又皮痒了!”
“你打不过我。”入影淡淡道。
观蝶舞气的将扫帚一扔,指着入影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你!”
望着脑袋上光秃秃的观蝶舞,云挽笙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观蝶舞和入影都是习武之人,自然对身边的一些风吹草动极为敏感,他们在听见云挽笙的笑声之后,齐齐望向云挽笙。
观蝶舞气愤的表情一下子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古怪地眼神望着云挽笙。
“你怎么来了?”
云挽笙倒是大方的走至观蝶舞的面前,故作打量的目光看了看她的这身装扮,而后咂舌摇头,“行头倒是不错,但身上却没有一点出家人该有的样子。”
观蝶舞眉头一皱,“要你管!”
云挽笙晏晏一笑,倒是没有将观蝶舞的话放在心上,而是探头望向一边安静站着的入影,道:“辛苦你了。”
观蝶舞一听就有些不高兴了,整个人跟炸了毛似得怒道:“他有什么辛苦的啊,整日就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我还辛苦呢!”
云挽笙为了安抚观蝶舞的情绪,十分赞同地点点头,附和道:“你也辛苦。”
“哼!”观蝶舞脑袋一歪不理会云挽笙。
看着这么活泼生动的观蝶舞,云挽笙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思量了片刻还是道:“闹够了就回家吧,你在这里耗费时间没意思,这里不适合你。”
这话其实说到了观蝶舞的心里,她瘪了瘪嘴,很明显眉眼当中的执拗有了松懈地迹象,回云挽笙话的语气都弱了几分。
“要你管……”
“唉,罢了罢了,我也管不着,今日我也不是专程来看你的,你爱怎样怎样吧。”
云挽笙朝入影投去了一个目光之后,便不再理会观蝶舞的反应自顾自地望寺庙里面走。
菩提庙此处环境清幽,倒是个修身养性的绝佳之处。
她问了几个方丈才最后找到易相叹在哪。
偌大的佛堂之中,易相叹穿着一身袈裟跪在蒲团之上,她心无旁骛嘴里念着听不清内容的佛经。
即便听见云挽笙进来了,她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巨大的佛像被供在佛堂之上,云挽笙规规矩矩地给佛祖上了三炷香之后才到易相叹身旁的蒲团上跪坐下。
“长生登基了。”
云挽笙的声音落到安静地佛堂里传来了轻微的回响,然而易相叹听闻之后并没有多少反应。
“先帝也去深山归隐了,今日来我是来求娘娘给我答疑的。”
易相叹翻弄佛珠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她嘴里念叨的佛经也停下了,她缓缓睁开眼望着眼前的香炉静默不语。
云挽笙自顾自地又道:“事已至此,这个问题的答案我觉得娘娘必定不会再有所欺瞒,您放心,我只求一个答案,答案的结果我不会告诉长生。”
“你问吧。”
“我就想问,为什么同样是你儿子,你教长生为臣却教孤千城为君,明明都是你的儿子,不论是谁登基未来你都是太后,你为何明明拿到了先帝给的遗诏,最后却还是将遗诏篡改成了孤千城的名字?”
易相叹的眸子当中慢慢有了些恍惚,她攥紧手里的佛珠心里不断地在此纠结,最后感知到佛珠硌骨头的痛苦之后,她释怀地松开了手。
“因为我不安心,即便长生身上的毒解开了我也不安心,再加上你的出现多次让长生忤逆我,我便更不安心了。”
云挽笙抿了抿唇,听易相叹继续道。
“长生自出生时就带着解不开的胎毒,当时御医都说他活不久,我本来也对他也没有多少期望,只希望他做一个闲散乖巧的皇子就够了,但随着他越长越大,不论是模样还是才智都比平常人出色之后我便有了自己的考量,
我觉得若是他活不久,那便让他发挥出自己的余热,用他的才智帮一帮千城,让千城登基为帝,我将来就是凤楚国的太后,故而我对长生越来越苛求,因为我的眼里只觉得千城才是那个最后能让我成为太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