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峰淡淡地瞥了一眼愠怒之下的云昆荣,不卑不亢地道:“老臣不过是秉公执法,即便云太傅告到陛下那里,老臣都是占理的。”
云昆荣自知一旦敲击了鸣冤鼓,那么不论击鼓之人所求何事,这个案子都得审,并且是正大光明让所有百姓都见证的审。
云昆荣自知不占理便也不再同沈木峰多费口舌,而是走到云挽笙身边,低声道:“你要做什么,现在咱们太傅府的脸丢的还不够大吗,有什么事你不能回去再说?”
云挽笙从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到云昆荣,她面色沉静地望着堂前的沈木峰,语气中不带丝毫遮掩地道:“我娘未离枉死,杀人行凶这种事爹爹觉得在家里就能解决吗,还是爹爹觉得若月国的律法是摆设?”
“你!”云昆荣听见云挽笙这般说气愤地指着云挽笙,若不是雀翎在云挽笙面前拦着,只怕云昆荣的手就要打云挽笙一巴掌。
云昆荣环顾了一下公堂,终是将怒意掩盖住,好声好气地对云挽笙道:“爹爹知道在你们这一辈所有孩子当中你是最聪明乖巧的,听话,跟爹爹回去,爹爹不会怪你今日如此胡闹的。”
云挽笙闻言冷笑一声,“胡闹,爹爹觉得挽笙在胡闹?”
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么些年徐雪对她娘做了歹事之后还能如此逍遥了,这其中就是有云昆荣的放纵,即便可能云昆荣知道未离的死有蹊跷,但看在南昌徐家也肯定是稀里糊涂的就放过了徐雪。
不然今日云昆荣怎会一点吃惊的反应都没有。
云挽笙当即就跪在公堂之上,对着沈木峰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语气高亢地道:“还请京兆尹秉公执法捉拿凶犯,让我娘能够在九泉之下瞑目!”
说完,云挽笙又重重地磕了一记响头。
云昆荣气急指着云挽笙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过,像云挽笙平日里那般温柔乖巧的孩子居然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这拗起来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谁。
“若是属实,本官自会给你公道。”沈木峰又将目光移向云昆荣,“云太傅还是坐下吧,不然老臣就要请你离开了。”
公堂之上不得喧闹,云昆荣是读书人自然是清楚的。
他心中纵然有千万的怒意,在这样的地方也只能乖乖地闭嘴坐下,因为他在这里盯着事态的发展,总比回去等消息担惊受怕来的强。
徐雪小产之后身子还是非常虚弱的,她来时还是在云黛月和云和熙的搀扶下上的公堂。
许是她自己都知道自己的丑闻在若月国传的满天飞,故此特地为了不让人将她认出来戴了帷帽。
云黛月狠毒地瞪了一眼云挽笙,南昌徐家刚刚被抓走,云挽笙现在的这个行径就是在落井下石。
沈木峰对身边的衙役使了一个眼色,衙役领会其中意思于是跑到公堂门前大声喊了一句:“开堂!”
府衙厚重的门缓缓被推开,大打开之后,外面围着的一群百姓皆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往里面探头。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也想知道云昆荣家的这本经读来有多有趣。
云挽笙递上来的物证沈木峰已经看完,他将物证递给衙役指着徐雪道:“给她看看。”
徐雪接过物证翻看上面的东西时,心已经凉的透彻了。
不知道到底是身子的虚弱还是她心里的害怕,她拿着物证的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这些证据她记得当年都销毁干净了,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会有?
物证里有当年她买卖害死未离药材的签字以及手印,还有一些大夫的对未离的医嘱,医嘱共有两份,一份是原稿,一份是当年她胁迫大夫重新写的翻本。
徐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年知晓这件事的大夫以及经手的人都被她暗中除掉了。
现如今只有刘婆婆一个人证,只要她咬死不承认,这个罪名就落不到她头上。
思及此,徐雪当即就“噗通”一声跪在公堂之上,她哭的极其伤心地道:“青天老爷明鉴,臣妇从未做过这等歹事啊。”
徐雪的这等做派段靖姝早就看过很多次了,旁人觉得她哭的伤心又可怜,但段靖姝知道这徐雪的眼泪不过就是博得同情的把戏,她心里可丝毫没有伤心之意。
“这都是我当年存下来,当年未离那件事我也是见证人之一,大夫人可切莫以为人证只有刘婆婆。”
徐雪暗暗攥紧拳头,即便心中有滔天的恨意却还是一副可怜模样拉着段靖姝地衣摆道:“我知道靖姝妹妹不喜欢我,但是这种事情不是能够随便乱说的啊。”
段靖姝嫌恶地将自己的衣摆从徐雪的手中扯出来,语气接平静地道:“人证物证俱在,徐雪,你还是招了吧。”
云昆荣也是抓着凳子的扶手让自己冷静,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有段靖姝的参与。
云黛月想要为自己的母亲说话,但面对段靖姝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压迫感,于是就将矛头指向了云挽笙。
“挽笙妹妹你能不能有点良心啊,从小到大母亲对你那么好,生怕你冷着饿着,知道你生病了还去庙里给你求佛珠保你平安,现如今你就是如此回报母亲对你的养育之恩的吗?你怎能如此狼心狗肺?!”
云黛月居然还敢提当初佛珠的那一茬,云挽笙抬起头冷冷地望向云黛月。
她的目光幽深又带着无尽寒意,仿佛眼里有个看不见的深渊,光是让人瞧着就后背发凉。
“究竟是恩情还是谋害,想必府里上下都知道吧?”
云黛月语塞,佛珠那件事是当堂就被揭发的,所以曾经徐雪意图害云挽笙这件事是府里上下都知道的。
徐雪闻言又跪着挪着身子到云挽笙身边,她仰着头望着云挽笙,徐雪的泪水不断地淌入衣领,云挽笙垂眸看着徐雪的把戏,她真是想给徐雪鼓掌来称赞她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眼泪。
“之前是母亲一时糊涂才做了那种事,挽笙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知道你从小没有母亲所以对未离的死一直耿耿于怀,但未离真的是难产而亡,你不能胡乱揣测当年的事情啊,你从小我有多疼你,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知道的啊,你不能因为母亲的一时糊涂就来报复母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