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是言情小说——人设单薄、情感直白、爱情至上。
为了所谓的爱情,家人、事业、理想、尊严全都可以不要,轰轰烈烈、撕心裂肺、要死要活的,怀孕生子也不是码几千字那么简单。
郝恬恬清楚明白,他们除了酒后乱性,毫无情感基础,自然也不会用根本就不存在的孩子或愧疚来挟持对方。
再说了,那不过是层膜,她只是太追求完美,只是想和合乎心意的人共度余生,在情感和身体上都忠于彼此。
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乱了阵脚。
男人愣了愣,颇为赞同地说:“你是我见过最识时务,也最清醒自知的女人。”
他承认自己花心滥情,但每段感情都有始有终,那些女朋友说白了,不过是各取所需,他支付金钱,她们付出时间,谈崩了就好聚好散。
至于one night,考虑到健康问题,他没那么随便,玩归玩,他可不想闹出什么私生子或染上什么病。
郝恬恬是不是第一次,他比谁都清楚,身体的本能反应,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旁人,所以,他才留了个心眼,想让周心怡约她出来说清楚。
可周心怡的反应太奇怪了,他又不是愣头青,这种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不想掺和。
男人解开指纹锁,点开微信,把手机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郝恬恬神色复杂地接过手机,一字一句地认真看起来,几十分钟前,她还抱着被人恶作剧的心态,特意把见面地点,选在了消费高昂、人流量较少的餐厅。
没想到,那些突然出现在相册里的截图,和真实的聊天记录,一字不差。
“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呢,”男人调侃道,“就当被畜生咬了吧。”
郝恬恬不客气地回道:“你也就比人渣,好上那么一点而已。”
男人眉毛一挑,自嘲道,“先前还有个女的,挺着肚子找上门来,要我负责,可惜她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没关系。”
郝恬恬扑哧笑出声,没想到对方会自曝糗事来逗自己开心。
“来都来了,咱们就开开心心地吃好吃喝吧,”男人说,“我请客。”
吃着吃着,聊着聊着,郝恬恬忽然说,“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顾景阳说:“莫名其妙地就有了,你信吗?”
“……我信。”郝恬恬看着周心怡新发来的消息,不知该立刻戳破她虚伪恶心的嘴脸,一刀两断,还是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地报复回去。
两人心思各异地聊了许久,分别前,顾景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说,咱们是不联系好,还是做普通朋友好?”
郝恬恬瞪他一眼,“你有正儿八经的普通男女朋友吗?”
“当然有。”朋友和床伴是泾渭分明的两种关系,不和真朋友胡搞,这是他的原则。
“再说吧。”郝恬恬暂时不想开始新的关系,不管是友情,还是其他。
坦白说,顾景阳的前女友虽不少,但他比周心怡直接坦诚,不屑于欺骗或玩弄他人的感情。
顾景阳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好吧。”
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了,他只是单纯觉得郝恬恬头脑清醒,不娇柔不做作,值得深交。
……
“舅舅,在想什么?”——攥着签字笔走神的余知非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顾迟松了松领带,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了椅背上。
“没、没什么。”淡淡的冷香让人精神一振,像白雪皑皑的松林,干净、清冷、纯粹,又像下雪天的午后,那杯凉透的清茶,带着植物清冽又原始的清香。
对方不是玩物,而是充满智慧的、理智的、开朗的,有着独立人格的个体,余知非告诫自己,自己的喜欢没那么廉价,对方值得拥有更好的未来。
他不会以长辈的身份,强迫对方接受自己,而是应该善待他、包容他、关心他、爱护他、理解他、维护他,不是把他当成女性来照顾,而是真心实意地、以他想要的方式对他好。
“晚上,想吃什么?”余知非问。
顾迟打开笔记本电脑,头也不回地说,“我都行。”
余知非懊丧地想,他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让对方意识到,他是在追求?
089瘫在躺椅上,喝着冰镇过的青椰,舒服得想打滚,“小爸爸,椰子蟹好吃吗?”
顾迟面无表情地说:“想吃就买来试试。”
“欧耶!”089跳下躺椅,一头扎进碧蓝色的大海,开心地追逐着鱼群,游来游去。
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贴着耳根响起,“晚上,我们去外面吃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凑这么近,是想干嘛?顾迟耳尖微动,耳根处莫名有些痒,敲击键盘的速度并未受到影响,他平静地说:“几点?”
“八点半。”余知非满意地笑起来。
八点十分,两人准时下班,在几名保镖的簇拥下,走进了位于顶楼的空中餐厅——moon。
餐厅的气氛很是暧昧,灯光的布置也恰到好处,幕天席地般,所有人都陷落在黑暗里,唯有一张张小桌被包裹在温暖的光芒里,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都变成了昏暗的剪影,只有眼前的人明亮又清晰。
昏黄却温暖的烛光在玻璃杯里安静地流动着,馥郁的香气随着舒缓的音乐浸润了周围的空气,相爱的情侣们目光缱绻,嘴角含笑,不时凑到一起咬着耳朵说悄悄话,或旁若无人地用手掌稍微遮掩,交换一个甜蜜又温馨的湿吻。
醇香的红酒和可口的美食令人胃口大开,面对眼波流转的爱侣,秀色可餐也成了必须践行的约定。
“额、可能今天是什么节日吧?”余知非搪塞道。
天知道,小家伙此刻多么诱人,他是艳丽的、张扬的、炫目的,也是含蓄的、清冷的、禁欲的,像诱人堕落的恶魔,又像圣洁无瑕的天使。
察觉对方眉头微蹙,余知非咳嗽几声,压低嗓音说:“你要是不喜欢,就换一家吧。”
是他太过心急,自作主张,忽略了对方的感受,一想到对方有可能因此疏远自己,心里就又慌又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
“这儿挺好的,坐吧,舅舅。”顾迟朝服务生招招手,接过菜单,翻了翻,点了几道评价最高的特色菜,端起水杯小抿了一口。
余知非的声音越说越小:“你、不用勉强。”从一开始就是他占了便宜,还恬不知耻地想占有对方,他怎么能这样!
“舅舅,”顾迟抬起头,神色温柔得不像话,“我不是傻子。”
“什、什么意思?”余知非不禁有些惶恐。
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竟抱有如此肮脏龌龊的心思,内心反感又厌恶,所以……再也无法维持浅薄的亲缘关系?
他以为自己把他当傻子一样糊弄?
他会搬出去,会离开公司,会远离自己吗?
余知非惶惶难安,理智全无,完全没有意识到,顾迟的语气不是在质问,而是在陈诉,其唇角微微上扬,明显是笑着的。
“意思是,我知道,你想对我做什么。”顾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说。
“什么?”余知非恍惚道。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喉结动了动,想问清楚对方到底什么意思,又不敢开口。
怕听到,戳心又扎肺的词语。
顾迟用手指点点他的手背说:“先吃饭吧,舅舅,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他们能回到从前吗?余知非埋下头想,这算是最后的晚餐吗?
反正他们也没有血缘关系,这么多年来,对方孤身一人,从未受过他的照拂,他又有什么理由留住对方。
察觉余知非的异常,顾迟轻声失笑道:“舅舅,你的观察力和洞察力去哪儿了?”
“啊?”余知非茫然地抬起头。
顾迟冲他微微一笑,眼尾一抹微红,小眼神像把小钩子,稳稳地勾住了余知非的心脏,酥麻的感觉沿着血管游遍全身,血液霎时沸腾,将混乱的思绪烧得一干二净。
是他想的那样吗?
对方不反感他的感情?
顾迟的身体微微前倾,右手轻抚着余知非的手背,左手捏了捏他泛红的耳垂,垂眸印下一个吻,一触即离,短暂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余知非刚找回的理智被炸成烟花,这下不光耳垂,整个耳朵、脖颈、脸庞,快速飘红,眼睛一眨不眨的,愣愣地看着顾迟。
用勺子挖着椰肉吃的089噎住了,瞪圆双眼说:“小、小爸爸,你、你……”
顾迟摸摸089的脑袋说:“儿砸,你有新爸爸了,开心吗?”
089‘哇’的一声,张嘴哭嚎——眼泪还没挤出来,忽然闭嘴收声。
多一个爸爸,好像没什么关系,反正便宜爸爸也感知不到它的存在。
神魂归位的余知非压抑着浓烈的情绪,哑声道:“你、确定?”
顾迟用手指点着他的手背说:“也许今天晚上,我们可以试试?”
余知非现在的心情,大约就跟中了彩票,白拿几十个亿那样吧。
后来,饭菜在嘴里是什么味道,他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对方就在自己面前,优雅地使用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食物。
时而抬头看向自己,唇边扬起狡黠的微笑,时而目光深沉地拿起手机瞧瞧,微微眯起双眼,像是在谋划什么。
他从未如此的心急,想要时间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等回到家,他们会拥抱吗?会亲吻吗?会有更深入的接触吗?
感知到余知非狂热的心情,顾迟笑着问:“儿砸,为爱鼓掌会触发被动屏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