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是,在跟小李殿下短短的相处时间里,他似乎看到了一种未来。
是前景极为广阔的未来。
他看到秦寿文韬武略,看到了秦寿满腹诗书才华,所以才如此心甘情愿跟在秦寿身边。
所以才会在礼节方面,对秦寿抱有更大的期望。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怕死。
纵使有过觉悟,但谁能说到了这一步,还能够真正的安如泰山。
眼下,四周无人,偌大的街道空无几人。
只有方小商坐在车辕赶马,若是埋伏有刺客,那么第一个目标,怕就是他了。
马蹄声落下,清脆悦耳。
方小商心里却不平静。
秦寿待在车厢内。
马车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
秦寿浑身绷紧,轻轻摸到早已备好的龙胆亮银枪。
“小李公子,是柳姑娘。”
方小商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疑惑。
秦寿皱了皱眉,柳如烟?
她来做什么?
对于这个女子,他没有任何的好感,每一次柳如烟与他接触,都是有利所图。
“走。”秦寿不想与她多过交流,尤其是在这个时间点上。
谁知方小商却没有驱动马车,低声说道:“她拦在路中间,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听到这话,秦寿深呼吸了口气,缓缓拉开车帘,走了下去。
只见正前方,柳如烟兀自站立在路中央,脸上有些哀色,又有些纠结。
“柳姑娘,别来无恙啊。”秦寿微笑道。
柳如烟拱手,躬身行礼道:“民女柳如烟,见过皇子殿下。”
语气有些疏远,似乎是刻意保持一些距离。
秦寿微微一怔,随即还礼道:“柳姑娘。”
“不知柳姑娘今日突然拦在路中央,所为何事?”
柳如烟贝齿轻轻咬着粉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粉唇轻启:“皇子殿下,
柳枯离......”
“柳枯离是我的弟弟。”
此言一出,秦寿愣住了。
柳枯离是吐蕃使节团的人,是叛变的大唐子民,这一点,秦寿是有想到的。
因着前世的近代历史,秦寿极其厌恶汉奸之类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柳枯离下如此狠手。
废了柳枯离的双手。
“他背叛了大唐。”秦寿想了想,说道。
他并不会觉得后悔,更不会因为柳如烟的缘故而觉得自责。
换句话说,倘若那日是柳如烟出现在擂台上,他依然会废了柳如烟的双手。
“他的双手废了。”柳如烟继续说道:“我听人说,是皇子殿下做的。”
秦寿不置否认,虽说过水手并不是他上台比试的,但氢氧化钠确实是他所提供。
柳如烟背后的七郎与皇宫有所联系,此事调查一下便可知晓。
秦寿沉思片刻,说道:“但不算彻底无关。”
柳如烟听闻此话,瞳仁微颤,脸色有些惨白。
秦寿沉声道:“你是要替他讨回公道的?”
空气安静了下来。
柳如烟微微抬起头,看着一脸冷漠地秦寿苦笑了一下。
她期盼了那么久,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弟弟。
可谁承想竟然是那样的一次见面。
说不上恨,也谈不上原谅。
柳如烟惨笑道:“不,民女岂敢向皇子殿下要说法。”
“况且。”柳如烟一脸黯然,语气惨淡:“况且柳枯离他背叛大唐,协助吐蕃人要欺辱我大唐
“他理该受到惩罚。”
是的,柳枯离为了吐蕃,在擂台上公然叫嚣的事,她也听说了。
这话说的,秦寿是没有想到的。
在柳如烟这般询问之后,秦寿以为她会气急败坏,但是她没有,反而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是柳枯离的错。
柳如烟深呼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民女此次前来,是要跟皇子殿下道别的。”
“我想带柳枯离离开长安,回河东道的老家。”
秦寿点了点头,问道:“七郎会放你离开吗?”
柳如烟点了点头,”七郎大人已经答应了。”
秦寿看了柳如烟一眼,轻声道:“一路小心。”
柳如烟一直跟在七郎身边,替他做了不少事,秦寿并不觉得七郎会轻而易举的放走柳如烟。
但两人的交情不深,秦寿也只能言至于此。
就在一旁的阁楼上,一人戴着面具坐在窗边。
而有位老人站在他的身后。
老人微微躬身,俯在面具人的耳边:“王爷,要动手吗?”
面具人却是笑了笑,摆手道:“你是跟那个宫里的麻雀呆的时间久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老人微微一怔,略带迟疑地问道:“还请王爷指点。”
“现在动手,确实能把秦寿除掉,但若是此时出手,那不是明摆着暴露自己?”面具人道:“咱们的太子殿下到时依旧是嫡长子,陛下就算责备,也不会太过怎样。”
“可我呢?”
“别忘了,咱们陛下可是一个狠人啊。”
“况且,你以为我们还有动手的机会吗?”
面具人视线在街道和人群中扫了扫,藏在面具下的嘴角勾起,道:“这长安城,有什么风吹草动能够逃过陛下的眼睛呢。”
老人立刻噤声,退后到一旁。
过了许久,待秦寿坐回马车,柳如烟缓缓离开之后。
面具人才站起身道:“找个机会,把柳如烟和那个废物一起送走吧。”
说罢,面具人背起双手,转身离开了。
转了几道弯,过了街角,在宽阔的道路上行了一会儿。
马车缓缓停在皇城前。
此处早已有太监等候着,正是前日提醒过秦寿的陈公公。
见到秦寿下车,陈公公赶忙迎上前去:“皇子殿下,您可算来了。”
秦寿笑问道:“莫非是我来迟了?”
“害…”陈公公说道:“倒不是晚不晚的问题,只是陛下娘娘都已经准备许久,您才姗姗来迟,难免会有些托大了。”
“怕落人口舌呀。”
秦寿慌忙说道:“那还劳烦公公赶忙带路了。”
陈公公也不再废话,慌忙在前方引路。
秦寿今日穿的礼服实在不便行走,只好一撩袍子,快步跟着。
走了半晌,太极宫巍峨高耸的宫门已在眼前,宫门前禁卫如林,中间一片广袤的空地。
金水桥外的空地正中,静静站立着一名手捧黄绢的宦官,含笑看着秦寿越走越近。
当秦寿快步走近时,赶忙将袍放下。
待到只剩半丈距离后,陈公公停步下来,秦寿也随之驻步。
捧旨宦官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而后将手中的黄绢展开。
黄绢是内宫所出的圣旨,也是最正式的一道圣旨。
“秦寿,接旨一一”
秦寿点头躬身:“秦寿,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