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一向自律。
五更天刚到,他便起了身,穿好劲装,配好软甲和宝剑。
平素必定是头也不回直接大步往外,今日坐回了床榻边上,大手抚了抚顾若的脸颊才离开。
早起除非要紧事情,他务必是要巡营的。
出了院子走了几步,玄素迎上前来。
沈旭吩咐:“让人别去吵她,等她醒了准备吃的和热水送过来。”
“属下明白。”玄素应罢,两人便一起往北三所去了。
……
营房之中,顾若却是在沈旭离开的第一瞬,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屋中那木制的屏风,呆愣了良久。
这一晚上,她其实根本没睡。
靠在沈旭怀中,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就那么抱着被子在床榻上坐着。
身边似乎还有他的温度。
良久之后,等着身边他的那些气息,温度都散了去,她才拖着酸疼的身子下了床榻,穿好衣服,默默地拿了一块方形包袱布,将自己随身的衣服一件一件折进去。
包袱系好之后,她万分不舍的把自己脖子上的兔子吊坠拿下来,连着麻绣的绿色缎带,那些沈旭送她的小珠花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桌子上。
她看着那几样东西,心里被挖了一块一样的疼。
她不要留在这儿了,不要看着他娶了公主之后再不看她一眼。
也不要带着这些东西离开,以后看着这些东西痛哭流涕。
顾若吸了口气,抱着自己的包袱,决绝地转身走了。
……
北三所的营房较多,沈旭一般巡视基本在一个时辰。
今日也照旧。
不过,营中将军们都觉得,今日的沈旭心情不错。
虽然他的脸颊依然冷峻,但眼角眉梢之间,就是透着某种愉悦,连素来紧抿的唇瓣,今日的弧度都柔和了不少。
玄青勾着玄素的肩膀,压低声音说:“世子昨晚没回自己的营房休息,在若姑娘那儿?”
玄素丢给他一个“你自行想象”的表情。
玄青夸张地“啧”了一声,“怪不得今儿心情这么好!”
他要是有喜欢的姑娘抱,他天天心情好到爆。
玄素叮嘱:“你别到处去乱说话。”
“我是那种人吗?”玄青皱眉看了他一眼,“我嘴巴可严实了。”
“那顾君棠怎么说?!”玄素看着他:“青州营河边的事情不是你说漏嘴告诉他的?”
“……”玄青一时语塞,尴尬道:“我那不是话赶话就说出来了,我把他当好哥们,觉得世子现在和若姑娘这样,这也是好事啊,谁知道他在套我话。”
玄素说:“对你来说,世子和若姑娘走到今天当然是好事,但顾君棠是若姑娘的哥哥,哪里见得妹妹受人欺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乱说,尤其是防着顾君棠那厮!”
两人说着话,见沈旭走远了,赶紧跟了上去。
巡营结束,沈旭回了自己的帐篷。
士兵已经准备了早膳送来。
沈旭还没动筷子,南三所那边守着顾若的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世子、世子不好了,若姑娘她、她她不见了!”
“不见了?”沈旭瞳孔骤然一缩:“什么意思?”
“方才、方才世子离开后,若姑娘说要洗衣服,请属下帮忙打水,然后又说水太冷,先去火头军那儿给您准备早膳。”
“谁知道,到了那儿就随着他们采买的板车出城了。”
“现在采买的火头军已经回来了,若姑娘却没回来!”
当一声。
沈旭丢下筷子,冷声吩咐:“把那个火头军叫来。”
底下的人当然不敢托大,用最快的速度传了相关人等过来。
火头军战战兢兢地回话,“去到附近的小镇子上,若姑娘说想买糕点,就下车了,我们等了半个多时辰她都没回来。”
“属下怕出事,派了过去的人在镇子上找人,自己赶紧回来报信。”
火头军小心地看了沈旭一眼,说:“她、她好像带着包袱……”
“……”沈旭沉默了一瞬,起身便往南三所去。
到了顾若的房间里,所有的一切和他早上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除了那整齐的床褥,以及,桌面上放着的那几样东西。
沈旭缓慢地将那翠绿的小兔子玉坠和麻绣缎带捏在手里,脸色无比铁青。
所以,这是跑了?
他以为昨晚他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万万没想到,今晨不过分开个把时辰,她就有胆子跑!
真是小看她了!
沈旭的声音阴冷无比:“哪个小镇,地图上指出来。”
玄素展开随身地图,火头军立即上前指了一个位置。
这地图做的十分详细。
沈旭扫了一眼,把周边地形地势官道小道记在脑中,起身便往外走。
……
顾若背着包袱,快步行走在羊肠小道上。
晌午,烈日炎炎,她的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走两步便要用袖子擦拭一次。
腰腿不舒服,她快走了一阵子之后,终于是有些走不动了,只好寻了个大榆树乘凉休息。
从青州营走失的那大半年,她在外独自求生,也积累了一些经验。
知道自己样貌好,容易引起旁人觊觎,便在脸上涂抹了一些东西,让自己看起来普普通通,一点也不显眼。
她也准备了干粮和水袋,还有一些散碎的银子,装在了衣服的夹层里面。
她自己会做吃的,会缝补。
以前大半年独自在外面,便是自己养活自己,如今出去了也一样可以。
她拿了块干粮就着水吃了一些,便继续赶路。
走了大约一炷香,看到前面挂着个马车载客的牌子。
顾若眼前一亮,这样就能搭车离开了。
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到了那牌子下便问:“劳驾,您这马车——”
然,她刚一开口,整个人就僵在原地。
那土坯的转角处,哪里有什么载客的马车?
那是沈旭!
沈旭的宝剑扎在地面上,他双手环胸背对着顾若立在那儿,那背脊看去无比僵硬冷沉,都不必看他的脸就知道,他此时到底是有多生气。
顾若下意识地就想跑。
但看着沈旭缓缓转过身来,那张冰冷无比的脸,她的脚生生定在原地,根本动不了半步,“世、世子……”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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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5章 所以,这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