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织田作之助在少女的注视下做好了饭。
“这是午饭。”织田作之助指指自己做出来的简易便当。
他对于料理其实并不是很擅长, 厨艺仅限日常常吃的几道菜和面食类的，其他嘛就是那种谁烧都不会难吃的咖喱了。
“你会用微波炉吗？”
少女摇摇头，于是织田作之助在她面前示范了一遍。
“只要把这个放进去, 然后按下开关……把这里调到三五分钟左右就差不多了，之后等它停下后，不要直接用手拿, 有时候会很烫……用洗碗布将它取出……不要碰到其他地方, 也烫伤……之后就可以吃了, 碗放着等我回来洗。”
看少女的样子应该是个生活白痴，所以织田作之助说得很详细。
少女面色平平, 就睁着一双杏眼看看那微波炉, 然后看看便当, 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又回归‘哑巴’状态。
“我先去工作，今天应该没什么事情，下班会比较早，等我下班我带你去医院。”
听到他这句话, 少女神经一下就紧绷起来。
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让少女有不安情绪的是‘医院’, 但织田作之助莫名觉得, 或许是那个‘带’字。
这个字对她而言，或许是个没有好印象的词语。
想了想，织田作之助找来地图, 然后在地图上圈了两个位置。
“这里是我们的住处, 这里是医院。”
而后又在两个位置上弯弯曲曲划出一条红线。
“这是我们的路线, 大概两公里, 到时候你可以用地图来判断我们的路径。”说到这里, 他顿了顿, “你会用地图吗？”
少女摇摇头。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没关系，当时候我教你看。等我回来。”
说完这句话，织田作之助便离开了公寓。
他今天的工作也依旧平平如常。
底层兵的工作向来都是，有就做，没有就待机。别的底层兵或许会因为野望，想往上爬而拉帮结派，因此整天都忙忙碌碌的，不是在和另一派的人勾心斗角，就是挖空心思讨好上面的人。
关于后一种做法，太宰治就和他吐槽过，说是有人给他送礼物讨好他，然后太宰治转手把他送到了前线，成了那种电视剧中只活了一集的炮灰。
……
今天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等同于站岗。
于是织田作之助百无聊赖的坐在在组织旗下的某家事务所里，当着值班人。
当然了，如果不是有敌对组织的人装残疾的伤患坐着轮椅来当人/肉/炸/弹，今天应该又是和平的一天。
那个打算自杀的混蛋应该到死都想不到自己藏得那么隐秘的炸药包是怎么被发现的。
而将那人赶在引爆炸药包前就将对方缴械在地的织田作之助拍拍手上的灰屑，藏功名与身后。
“织田君，你是怎么发现那个人身上有炸药包的！”
同为值班的伙伴脸上写满震惊。
“唔……大概是运气好吧，我当时觉得他行为不对劲。”织田作之助含糊其辞道。
“那也很厉害了，我们这种小人物可看不出。”
“不要妄自菲薄西泽君，你刚刚配合拆炸药包的速度也很快。”
唤作西泽的人嘿嘿笑笑：“那是因为我以前就干这个的……总之，织田君，你真的很厉害，有这一身本领怎么不往上走走？上头的人肯定会重视你这样的人才。”
“过赞了。我这样的小人物哪里会被上头的人注意到？”
“诶，是嘛……也对，听说有一个十六岁就成了准干部的天才少年呢。啧啧，如果按这个标准选拔人才的话，我们确实望尘莫及。”
对于西泽的感叹，织田作之助只是笑笑。
而后他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差不多是下班时间，刚准备走，就看到那辆倒在地上的轮椅。
没由得，织田作之助第一次在工作上问出有些逾越的话。
“那辆轮椅……组织会回收吗？”
西泽听完大笑：“哈哈哈哈没想到织田君也是个幽默的人呢。组织怎么会要一辆轮椅啊。”
“那这轮椅怎么办？”
“嗯……应该会被丢掉吧。”
“那可以给我吗？”
“诶？织田君有用吗？”
“嗯。”
“可以是可以啦，不过织田君要给谁用啊。”
……
因为织田作之助携带的东西有点显眼，所以无论是电车上还是路上，都有人好奇的打量他一眼。
搬回这轮椅自然是给那个双腿不遍的人用的。
原本他还在思考两公里的路该怎么走，无论是上公交还是电车都不方便，唯一方便一些的出租车还很贵。
现在有了轮椅，就方便很多。
当织田作之助把轮椅搬上二楼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将轮椅留在楼下，要不然等一下还得再搬一遍。
想到自己这不经过脑子的思考，织田作之助苦恼地拍拍自己的脑袋。
抱着‘拿都拿上来了’的心态，织田作之助将轮椅停在门口，而后开门。
因为他向来一个人住，所以从来不会说‘我出门了’和‘我回来了’这种话。等他换了室内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应该和屋内打声招呼？
但想到自己这句话是后补的，顿时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后小声开口。
“咳咳……我回来了。”
迎接他的仍是无声，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往室内看了眼，没找到人。
又看了眼被丢进垃圾桶里的饭盒，他往卧室走去。
依旧没人。
看见被打开的窗户，冷风吹着窗帘呼呼往里面灌。
织田作之助心下了然。
应该是逃走了。
果然想要取得这类人的信任非常难。
就当他想着该如何处理门口的那辆轮椅时，他的‘天衣无缝’异能力自动发动，‘预知’里他看见少女握着匕首从床与靠窗户那堵墙的夹缝中冲出来，不过那把刀没有刺到他身上，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预知’结束。
下一秒，躲藏在房间里的少女果然如‘预知’那般扶着床板用唯一一只还能活动的膝盖当支撑点，借力冲了出来，匕首在他胸膛一臂距离处停了下来。
见他没躲，少女第一次露出略带疑惑的表情，好似很好奇他为什么没躲开。
织田作之助抢了先说话的话语权。
“你怎么躲在那里？”
大概是少女还处于疑惑中，所以没藏自己的小心思。
“如果你带了一堆人回来，我就跳下去，如果是你一个人……就再说。”
带回一堆人？
织田作之助有一瞬的疑惑，后来就明白了。大概是少女觉得，如果有一堆人回来，就是他准备抓她把她卖了。
对此，织田作之助没有因为不被信任而愤怒，只是淡淡地询问道：“那为什么要把饭盒丢垃圾桶里呢？”
少女再次疑惑：“垃圾……难道不应该丢在垃圾桶吗？”
原来是这个原因。
织田作之助解释：“那个饭盒不是垃圾，清洗过后是可以再使用的……”
说到这里，他一顿：“你会洗碗吗？”
意料之中，少女再次摇摇头。
……
“不是所有东西用完后都要丢到垃圾桶里去的，你以前没用过……”织田作之助站在水槽边清洗着被丢进垃圾桶里的饭盒边对靠在厨房边的人解释，一想到对方的遭遇，好像确实不一定用的到这类东西。
“总之，挤一点洗洁精在碗里，然后打湿抹布将饭盒里的油渍里里外外擦一遍，然后用清水洗一下就干净了。”
少女没搭理他，只是一直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做完这一切后，织田作之助洗了手，走出厨房：“我带你去医院吧。”
听到这句话，原本有片刻放松的少女整个人又紧张起来，下一秒拖着身子爬向客厅，拿起那张已经被揉成皱巴巴的地图。
织田作之助看见了没说什么，而是去卧室里拿了一件棉衣外套出来。
“外衣我没买，你就先将就着穿下我的外套吧。”
于是少女身上出现了奇怪的混搭。
里面穿着没有剪掉吊牌的衣服，外面套了件肥大不合身的衣服，脚上穿着是自己的那双破旧鞋子。
“你没有剪掉吊牌吗？”
织田作之助看着那把少女脖子磨成一片红色的吊牌，不知该从哪里教少女常识。
也怪他，没剪掉吊牌就给少女了。
织田作之助刚取来剪刀，就看少女整个人紧绷起来，这让他突然觉得，或许少女的遭遇远远不止她昨晚说得那些。
于是他把剪刀丢回抽屉里，转身对少女说：“你可以用你的匕首把吊牌上的绳子割断，这样你会舒服点。”
少女犹疑了一下，而后从衣服里拿出匕首，割下吊牌。割下吊牌后，少女活动了下，眼睛突然亮了亮，伸手又把裤子上的吊牌割了。
做完这一切后才将匕首宝贝地藏进衣服的某处。
“你把这个也围上吧。”织田作之助又递上一块围巾。
他注意到少女好像特别喜欢把那件低领毛衣的领口拖到脖子处遮住脖子上的疤痕，不胜其烦的。
或许怕冷，也或许……
当脖子上有了遮挡物后，少女明显放松了很多。
织田作之助没说什么，将少女引到门口，打开玄关的门，将那辆轮椅推到少女面前。
“等一下我会抱你，可以吗？我把你抱到这轮椅上，之后我就可以推着你去医院了。”
少女看着那辆轮椅许久，点点头。
而后织田作之助就推着轮椅离开了，留下少女略带茫然的坐在玄关处。
不一会，织田作之助回来了。将她抱起后关了门，然后抱着她下了一楼后才把她放到轮椅上，少女后知后觉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调整好位置后，织田作之助便推着轮椅往医院方向走。
一路上少女的神态都很紧绷，一直拿着地图看，然后四处张望。
“地图拿反了。”织田作之助停下帮她调整地图的位置。
“这里是我们现在的地方。这里是五町目。”他指指地图上写着的汉字，“穿过这条街就到三町目，医院就在这。一路上还有一些标志的建筑，地图上也有。”
织田作之助讲解得很耐心，少女没回应他，依旧在地图和四周建筑来回看。
织田作之助推着推着，突然听到许久不说话的少女突然开口：“这里是……买东西的地方吗？”
织田作之助一顿，看了看少女手指的位置，然后又抬头看向那高挺的商贸建筑，突然有些想笑，笑意浮现在他嘴角。
“嗯。是的，所以我们没走错。”
穿过这片商贸区，再走五百米就到了医院。
所幸医院看病不需要身份证明，只要用一份无论是谁的健康保险证就能看病，所以从到医院再到就医这条路很顺利，唯一不顺利的就是治疗结果。
“你是她的……”
拿了报告来的医生满脸严肃，但大概是因为没搞清楚他的角色，所以没有把话说全。
“我是她的、朋友。”织田作之助看了眼少女，就怕对方突然反驳他的话，然后说他是人贩子。
好在少女什么都没说，依旧看着那几乎不会有人留意的地图。
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医生怒起来了：“你真是她的朋友吗！这么对待我还以为你是她的仇人呢！”
劈头盖脸一阵大骂，骂得织田作之助有点懵。
骂完之后医生冷静不少，但声音里依旧藏着怒气：“先不说其他外伤。她的脚，一只脱臼并有骨裂现象，另一只脚踝扭伤并且也有轻微骨裂现象，虽然没什么大碍，但影响痊愈时间。还好只是骨裂，要是真骨折，现在的腿早废了……”
说着说着医生又有点生气了：“所以你怎么现在才送来？”
而后狐疑道：“怕不是故意虐待吧……”那些旧伤新伤的。
在选择来医院的时候，织田作之助就想到了关于旧伤的事情，和医生说了一早准备好的说辞。
至于新伤……
少女的脚上、腿上有伤他是知道的，也不是不想及时就医，但第一晚的情况明显不允许，第二晚……第二晚的情况也差不多……
好吧，让他推迟来医院的时间还是因为少女给人的造成的错觉，虽然不能走路，但爬得很灵活，不哭也不闹，看起来就好像伤其实不严重一样。
说起来，他好像真的没有一次听到少女喊疼。
想到这里，织田作之助蹲下与少女平视：“你伤那么严重，你不疼吗？”
少女闻言，视线从地图上离开，对上他的眼睛，眨了眨：“疼。”
“疼的话你应该告诉我。”
而后少女歪歪脑袋，一脸不解：“为什么？告诉你我就不疼了吗？”
这话让织田作之助一时语塞。少女的话显然逻辑上没有问题，但……
织田作之助感觉自己胸膛有点发闷。
“不会。但告诉我，我就知道你疼不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