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六年,正月十五。这本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本应该是华灯初上,热闹非凡的样子,可,对于大梁百姓而言,却是,天塌下来了!
是的,他们的天塌下来了!
他们的帝王,为了保全他们的性命,从护城楼上,一跃而下,殉了国……
漫天刺眼的纸钱,无尽的哀痛遍布整个京都!
“都快散开,快!”穿着异装的官兵们凶神恶煞的驱赶着身着素衣的百姓们!
“爹爹,呜呜,呜……”突然,一个孩子被拥挤的人群推到在地,哇哇的大哭起来,引得本就心碎的众人,又是心被鞭子抽了一下,那样的疼。
他们的国君没了,家国没了,他们这些百姓就像没人要的孩子一样……
“三儿,爹爹在,爹爹在,来,我们起来,三儿不怕”一位身披丧服的中年男子一边抱起那个哭泣的孩子,一边正要拿起放在地下,装着纸钱的篮子。
正在这时,一只大脚横踢过来,一篮子的纸钱被踢到在地,随机那只恶魔一般的大脚,使劲的摩擦着破碎的篮子:“哼,真是愚蠢的梁国人,哈哈哈,国君都死了,还胆敢在这撒纸钱!我看,是活腻了!来呀,兄弟们……”
“雷将军,公主?还是算了吧。”有一人制止道。
“哼!”那位雷将军憋着气,一脚踢开破篮子。
“我要杀了你!呀,啊!”那个刚刚哭泣的孩子,看到有人如此折辱他的父亲,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抱起身边的石头,就往雷将军砸去。
“三啊!”
“孩子!”
与此同时,孩子的父亲和百姓们奋力阻挡住了孩子的进攻,那块石头重重的砸到了地上,却未伤到那恶人分毫。
“毛小孩,哈哈,量你也不敢!哈哈哈……”一众士兵被这滑稽的一幕,逗得前仰后合。
“我以为,梁人多有骨气呢!哈哈哈,原来也是贪生怕死之辈,哈哈哈,笑死了……”
那些身着丧服的百姓,个个神情哀冷,盯着那群异服的官兵,如阴间百鬼看着自己的仇人一般!
他们要活着!因为他们的命不是他们自己的,是他们那位尊贵的国君,用自己的命换来的!
一纸血己召,求敌国国君放过梁国子民!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为他们的君主送完最后一程!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身着丧服,撒着漫天的纸钱,不约而同的向着护城楼下而去……
景荣府
昏迷中的景辞陷入了梦魇……
“陛下,臣,臣有一桩心事,藏在心里很久,很久了”景辞满目深情的望着上座的帝王。
梁年一贯威严的脸上,怔了一下。
景辞的内心紧张而忐忑,他知道,是他妄想了……
可,他还想再试一试……
在他远去安州的路上,留个念想。
“待你从安州归来,带我去泛花海可好?”
“好!”
他开心极了,他的阿年刚刚说的我,而不是朕,他的阿年主动邀他去泛花海。
那是个极其美丽的地方,繁花盛开,卧舟采莲,小酌赏景,卧地而息……
那是京都有名的有情人约会圣地!
可,景辞怎么也没有想到,此去一别,竟是天人永隔!
他满心欢喜的从安州马不停蹄的赶往京都,只是为了早一点见到她。
可,待他归来之时,等待他的却是白衣染血,坠落城楼!
一袭白衣,毅然决绝的从护城楼上,一跃而下……
凌乱的发带在刺骨的寒风中飘动,一如景辞此刻凌乱的心。
“阿年!阿年!不!阿年啊!啊!”景辞疯了一样的跑向她,可终究一袭白衣染红了鲜血,一切都化为泡影……
“啊!阿年!”
撕心裂肺的喊着!透着害怕、恐惧、绝望!
“噗”一口鲜血喷出。
突然,京都下起了雪,雪花飘飘,飘落在护城楼下面,飘落在帝王的鲜血上面,飘落在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儿的身上……
自那日昏迷至今已有三日了,许是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他心爱之人,所以景辞才不愿醒来,也许是事实太过残忍,他不愿醒来……
同年正月十八,景荣府
在她死后的第三日,景辞从昏迷中醒来,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在想,这一定是他做的梦!
“堂堂大梁帝王,怎么能说没了就没了呢?怎么可能!阿年,你明明说好等我回来的,明明说好的!”
“啊!到哪发生了什么!”他恨恨的捶打自己,恨自己能力微弱,不能保护他的阿年!
十七岁的景辞,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也是十七岁的景辞,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他怎不住大哭,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在外侍奉的侍从听到世子醒来的动静,急急忙忙向前院报告世子醒来的喜讯。不一会儿,一众侍从和医者,拥着一位威严而年长的王爷进来。
“是你!是你!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啊!咳,咳咳……”景辞一把抓住他父亲的衣领,恨恨的质问他!
因为,他的阿年殉国之时,他的好父亲正稳坐在敌军的战马上!
当朝太傅竟是个叛国贼!
更让景辞绝望的是,那个叛国贼竟然是他的生父啊!
“她才十六岁,她是你的学生啊,你怎么能,咳咳咳……”他越说越愤,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闹够了没有!没有我,你今日还能活着?!”
“呵呵!活着?我甘愿陪她一起死!”
“死?又是死!好!好好!想死就死吧!都走,让他自生自灭去!”
一众人被吓得快速撤离,谁也不敢多待片刻。
原大梁太傅府的牌匾,俨然换成了景荣府!
新朝陛下恩赐,封前朝太傅景安柏为景王,赐景王之嫡长子景辞为世子!
多么讽刺的称呼!
“当朝太傅,我的亲生父亲,害了你啊!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