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爷听出秀娥话中的嘲讽,想要反唇相讥,却说不出话来,只能跟着章嫂子离开。
等苏大爷走了,秀儿才走进屋内,对秀娥道:“大奶奶,行会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吴老爷那位未来的女婿,只怕就是陈家那位嗣子。”
“除了他,还能有谁会因为陈家更换嗣子,对我怀恨在心。”秀娥淡淡地说着,原来这位嗣子叫陈寅,寅,老虎,属虎的人,没想到也有一颗虎狼心啊。
“大奶奶,要不要我们回去家乡,为您寻一些……”秀儿在一边出谋划策,秀娥已经笑了:“不必了。”
不必了?秀儿看向秀娥,为何要说不必了?秀娥深吸一口气:“我想,这一次,不用去家乡为我寻证人,我要和那位嗣子当面对质,我要说服他们,我要以女子之身,真正成为主事的人。”
秀儿的唇不由张大,接着秀儿就点头:“是,这样才是我认得的大奶奶!大奶奶,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站在您身边,然后支持您。”
秀娥伸手拍一下秀儿的手:“不用为我担心,这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事儿。”这事儿还不算大吗?秀儿敬佩地看着秀娥,秀娥的眼往上挑,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要堂堂正正地去拿到,而不是委曲求全,甚至,要各种让人觉得,自己不会挡住瑢哥儿的路。
为了亡夫遗愿这块招牌,用了这么多年,也许,该换一换了。秀娥勾唇微笑,笑容无比自信。
也不晓得鲁老爷和吴老爷他们怎么商量的,过了几天,鲁老爷又亲自来拜访秀娥。
秀娥见到鲁老爷,寒暄了几句,鲁老爷就单刀直入:“我很快就要离开省城了,这行会的事儿,不能再拖了。”
秀娥给鲁老爷倒了杯茶:“既如此,就以茶代酒,送您一程。”
“杨大奶奶,你是我平生所见女子中,最聪明机警的,但我还是有几句倚老卖老的话,想要和你说。”鲁老爷没有伸手去接茶,只是眉头紧皱着对秀娥说,秀娥笑了:“您这话,让我有些不大好接。”
“我也晓得,年纪大的人说的话,往往都很讨嫌。”鲁老爷先自承讨嫌,倒让秀娥后面的话无法说出口,她只能勾唇微笑:“鲁老爷言重了。只是,鲁老爷今日若是来劝我后退一步的话,那我也只能说,鲁老爷您,必定会失望的。”
这是秀娥摆明了不会后退,鲁老爷已经点头:“我自然晓得,你不会后退一步的,只是,吴家那边,他那位未来女婿,我打听了下,确实姓陈,也确实是被族人赶出来的。”
天下被族人赶出来的人,太多了,秀娥端着茶碗,等着鲁老爷后面的话,既然秀娥已经摆明不会后退一步,鲁老爷也在那踌躇,要不要再劝一劝秀娥,但鲁老爷最终还是轻叹一声:“罢了,罢了,既然你都这样说,那我说的那些讨嫌的话,也不用再说出口了。”
说完鲁老爷就站起身,秀娥也站起身:“既如此,我也就不留鲁老爷了,还是要多谢鲁老爷来和我说这些话。”
“我们做生意的人,本就要多种花少栽刺,其实若杨大奶奶能把令郎带在身边,那这些话,自然也就消失了。”鲁老爷虽口中说着不说那些讨嫌的话,但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秀娥只淡淡一笑,把瑢哥儿带在身边,这是要向世人宣告,瑢哥儿才是杨家真正的当家人,纵然他只是个孩子,所有人都晓得决定是秀娥做出的,但有了瑢哥儿做幌子,那没人会责备秀娥。
鲁老爷看到秀娥唇边的笑容,没有再劝,径自离去。秀娥的手握成拳,明明自己能力出众,又有决断,但在世人看来,自己说的话还不如一个孩子算数,纵然人人都晓得,那些决定都是自己做的,但人人都要装作,这都是瑢哥儿在那做主。真是可笑啊。
“大奶奶,其实鲁老爷说的话,也很有道理。”秀儿站在秀娥身后,轻声劝说。
“我晓得!”秀娥只说了这么三个字,接着秀娥就看向她:“但我,不愿意了。”
凭什么女子不能为自己正名,凭什么女子只能用儿子的招牌,在外面做这一切。秀娥感到心跳得很快,假设失败?秀娥想到失败两个字,不由哑然失笑,失败最多不过就是个死,若连死都不害怕,那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大奶奶,我……”秀儿的话没说完就停下了,该说什么呢?该说自己明白秀娥的想法,还是该劝着秀娥一些,不要去做这样的事,这样挑战全天下的事儿。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主宰女人的一切。
秀儿觉得手上一暖,原来秀娥已经握住了秀儿的手,接着秀儿就听到秀娥对自己轻声说道:“不要为我担心,真的,我已经想清楚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要面对天下人的责难,我能面对的。”
“大奶奶!”秀儿的喉咙哽咽,秀娥看着秀儿的脸,突然笑了:“你不用担心,担心我无法应对,我能应对的,我明白他们到底都在想什么。”
秀儿低头,就见秀娥往屋里走,秀儿急忙跟上:“您要做什么。”
“我要写信。”说着秀娥就把文房四宝都拿出来,秀儿急忙在一边磨墨,秀娥提起笔,略思索了下,接着就在上面飞快地写起来。她写了厚厚的一封信,是给楚双霜的,接着又给刘琢、秀月各自写了一封。
写完了信,秀娥亲自封上口,对秀儿道:“我们去铺子里。”
秀儿原本以为秀娥去铺子里是要像往常一样找人送信,哪晓得秀娥去了铺子里,让桃花先把这些年的账给理出来。
“这会儿还没有到八月,怎么就要理这些年的账了?”桃花虽然去取账本,但还是疑惑询问,上半年的账刚理清楚,全年的账要到了冬月才开始理,好给铺子里的人分红。怎么这会儿就要再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