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那样的日子简直就是偷来的,连坐在这里,都是一种幸运。楚双霜闭上眼睛,有泪落下。
“不要哭。”秀娥握住她的手:“我们一定要活得好好的,也要让人晓得,这个世上,并不是没有了儿子,就能被这样欺负。”
“有了儿子又如何呢?别人要欺负你,多的是手段和理由。”楚双霜比秀娥看得更多一些,秀娥点头:“所以,我们就要尽我们的一份心,起码也要让这份产业,能交到可以托付的人手上。”
现在嗣子这样闹过之后,陈家必定是会狗咬狗一番,想到这,楚双霜不由勾唇微笑:“只可惜,我们看不了热闹了。”
“这可未必!”说着秀娥就要人准备马车,楚双霜啊了一声:“这种事儿,是我们能做的吗?”大家闺秀,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要出去外面瞧热闹的事儿,哪里能做?秀娥只对楚双霜微笑:“有什么不能做的?”
这个世上,对女子的束缚已经这么多,那偶尔叛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楚双霜的眼顿时闪闪发亮,等到马车来了,楚双霜第一个上了车。秀儿原本以为秀娥是要送楚双霜回去,谁晓得秀娥竟是要去陈家。
秀儿不由阻拦:“杨大奶奶,这事儿,要是被我们家太太晓得了,少不得大奶奶又要挨一顿骂。”
“怕什么,挨骂的是我不是你。”楚双霜觉得心中回荡着一股从没有过的情绪,这种情绪,楚双霜说不清也道不明,但楚双霜知道,自己很喜欢,想要去瞧瞧,这不一样的市井。
秀儿劝说无果,只能看着秀娥,过了好一会儿,秀儿才叹气:“既然这样,那这顿打,我就先替我们大奶奶挨了。”
下人服侍不力,让主人出了错,也是要挨罚的。楚双霜想起这点,不由看向秀娥,秀娥又笑了:“放心,不会让你们挨罚。”
说话时候,马车却已经停下,接着章嫂子的声音就响起:“大奶奶,这外面人山人海的,走不过去啊!”
“那就停在这里。”秀娥掀起车帘说了这么一句,楚双霜觉得有些不对,接着,楚双霜听到外面有吵架的声音,楚双霜侧耳听了听,就对秀娥笑了:“原来如此。”
秀娥已经笑着道:“陈家的祠堂,是当着街的。”
嗣子被带回来,陈三叔当然会立即开祠堂,当着众人的面要把嗣子赶出去,嗣子自然不肯被赶出去,这样一来,两边就会争吵起来。这一争吵,陈四太太就会赶来,她本来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见这样必定是会撒泼打滚的,而陈家祠堂,女子是不能进入的。
陈家的祠堂本就当着街,陈四太太在门前打滚哭闹,顿时引起不少人围观,又听到陈四太太在那骂陈三叔,这一传十十传百,顿时陈家祠堂门前围了许多的人要看热闹。
秀娥都算得清楚,就让人赶着马车偏偏要走这边,这样水泄不通,楚双霜不过是被众人拦阻在这里,并不是专门赶来瞧热闹,当然杜太太也没有责罚的理由。
“你这心,到底怎么长的?什么都能算得清楚?”这会儿楚双霜可没那么想瞧热闹了,只是伸手捏一下秀娥的脸,笑着询问。秀娥又是浅浅一笑:“也别说话了,我们就好好地听听吧。”
此时陈家祠堂内,嗣子原本是跪在地上,这会儿却已经坐在地上,只是瞧着陈三叔:“你们做的事情,哪里又能让众人心服口服,不过是和我差不多,都想要银子罢了。这银子也不是你们挣的,你们能要的,难道我不能要?”
“外面这么多的人呢,快想个法子吧。”陈七叔公没想到要赶个忤逆种出族,就引起这么大的风波,这会儿外面的人的议论,都快传进来了。陈家这名声,是要一落千丈了。
陈四太太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已经不打滚了,口中却在喊着:“天老爷啊,你们睁开眼瞧瞧,也要一道雷劈下来,把他们都劈死,这样算计别人的家业,这样的人还好意思在这世上活吗?”
陈四太太的声音告一声低一声地传进楚双霜耳中,楚双霜轻叹一声,这会儿被人议论的陈四太太的这些话,又何尝不是楚双霜想问的呢?这个世上,为什么就那么多算计,可笑的是,很多算计,还是所谓家人在那算计。
秀娥已经握住楚双霜的手,楚双霜抬头,想对秀娥笑一笑,谁知道露出的,却是叹息。
陈四太太在那大骂,嗣子在那不肯走,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陈三叔只觉得两太阳在那跳,这事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都是这些忤逆种,陈三叔恶狠狠地瞪着嗣子:“这事儿,都是你搞出来的,我这就把你做出的事儿,告诉大家。”
“要死一起死,要不是你们想要父亲的产业,把我塞进来做什么嗣子,这事儿,也不会这样。”嗣子自然不会认最大的罪。陈三叔环顾族内众人,谁晓得平常一听到有钱挣的那些人,这会儿个个都如锯嘴葫芦,说不出话来。
“老五,你有主意吗?”陈三叔瞧着在一边的陈掌柜,终于唤了他一声,陈掌柜瞧向陈三叔:“三哥你是晓得的,我一向都是以你马首是瞻!”
陈三叔差点被陈掌柜这句话给气到,以自己马首是瞻,陈掌柜还真好意思说出这句话,但这会儿陈三叔已经想不出什么主意了,只能轻声道:“这生意上的事儿,你比我们懂,你就说个法子吧。”
“为今之计,也只有换个嗣子了。”陈掌柜刚说出这句,嗣子就在那冷笑:“五叔公的狼子野心,这会儿才显露出来,换个嗣子,你们就好,吞了父亲的产业。”
狼子野心?陈掌柜真觉得这话说出来,不是一般的好笑,但陈掌柜还是继续说道:“换个嗣子,那些产业,自然就是另一个嗣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