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懂什么?”嗣子压低了声音,凑到陈四太太耳边道:“你也晓得,族内这些长辈们,一个个虎视眈眈。”
“我当然晓得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但你已经入了族谱,写在了这房名下,我怕什么?”陈四太太话刚说完,一个管家娘子就走进来,要来支五十两银子,说是这些日子用的茶叶钱。
“一些茶叶,就要花五十两银子,只怕是你们拿着茶叶做菜吃!”陈四太太的眼睛瞪的滚圆,一副要这银子就跟要她命的样子。
“四太太,这家里的事儿,还不能要您来管。”管家娘子可一点都不怕陈四太太,陈四太太听到这话,就伸手要去打管家娘子,嗣子已经拿出对牌:“去支银子去。”
陈四太太见管家娘子拿了对牌走了,打了儿子一下:“你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的银子,水流一样。”
“娘,您难道忘了,我入嗣前一晚,长辈们和你说的话?”嗣子轻声提醒,陈四太太听了这话就泄气:“我自然没有忘,但这些银子,进了你的手,难道他们还能来明抢不成?”
“那可不一定。”说着嗣子冷笑:“您瞧,他们把我不是塞进来了?”
当初这嗣子能被选中,是族内的人看着陈四太太两口子都是懦弱无能的人,儿子也是个看起来不成器的,这才要塞给陈若溪,但就算这样,族内的人也不放心,在开祠堂前晚,还特地来寻了陈四太太两口,要他们发誓,等嗣子拿到如此庞大的家业之后,就要分润一些。
陈四太太当时自然是满口答应,这会儿陈四太太听到儿子的话,又被儿子塞了一个不是,越发说不出话来。
“所以呢,趁着这办丧事的机会,多支一些银子,然后,都往别的地方放去,等到族内长辈再来要钱的时候,把账本搬出来,那可真是没银子了。”嗣子说说,眼中闪过狠厉。
“我晓得了,他们为什么要撺掇着,要你那桩婚事不成。”陈四太太一拍大腿,也在那叫起来。提到婚事,嗣子不由拉长了脸,那可是一桩好婚事,只要攀上了楚家,那谁还怕这族内的人?可惜啊,陈若溪做主,把这桩婚事给退了。
想到这事儿,嗣子的神色就越发难看,但他从牙齿缝中说出的话,就吓了陈四太太一跳。
“可不止是族内的人呢,还有那个杨大奶奶,若不是她给这边写了信,这边还不晓得,也就不会要退我的这门婚事。”
“杨大奶奶,她,她当初不是没答应嫁过来吗?怎么这会儿,又和她有干系了?”陈四太太一脸不解,嗣子咬住后槽牙,仿佛这样才能把那些对自己不好的人都咬碎:“娘,横竖这事儿,我自有主张。”
“你有主张就好,只是银子……”陈四太太轻声询问,嗣子勾起笑:“横竖,这些银子,等我成了败子之后,就有去处了。”
“好!”陈四太太听儿子解释完,就笑得十分开怀:“叫他们算计我们,我们啊,也给他们一个苦头尝尝。”
金钱,权力,这是嗣子进入到陈若溪这所大宅之后,尝到的甜头,谁想从他手上夺走这些,嗣子都会给他们痛击。
“朱掌柜来了。”一个管家匆匆走进,对嗣子禀告。
“朱掌柜?杨家那个铺子的掌柜吗?不见!”嗣子此刻志得意满,自然不愿意见别人。
“大爷,这朱掌柜原先很得老爷的器重,况且他一个人前来吊唁,按说,我们不该拒绝。”管家在一边劝着,毕竟这县城之中,都是熟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会儿不见事小,等以后真要遇到什么事儿,就事大了。
“儿啊,人家来吊唁,我们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还是让人进来吊唁吧。”陈四太太在一边劝着,嗣子这才点头:“让他进来吧。”
朱止青在门外等了许久,才有人请他进去,朱止青这不是第一次来陈家,却是第一次遭到这样对待,但朱止青并没放在心上,他依旧跟在管家身后,走进灵堂。
灵堂就是陈家的大厅,朱止青原先来过,今日再来,等在大厅内的,却不是面上含笑的陈若溪,而是一口棺木,还有灵位。
朱止青瞧见那口棺木,还有身着孝服,在一边假惺惺做出一副伤心模样的嗣子,朱止青就想叹气,但朱止青还是走上前,点香行礼。
站起身的时候,对嗣子说了声节哀。嗣子拱手还礼:“多谢惦记家父,生意场上,难免你死我活,今日能前来,家父在地下,想来也会开怀。”
朱止青看着嗣子:“我今日前来,除了来吊唁,就是想和您说一说,生意场上的事儿。”
“我家恰逢大丧,这些事儿,还是等以后再说。”嗣子心里打的主意不能让朱止青晓得,自然也不会在现在和朱止青谈生意场上的事儿。
朱止青的眉不由皱起,嗣子这是要开溜,而朱止青也想起这些日子,陈若溪去世之后,嗣子的那些举动,怎么着都透着怪异。
毕竟,若这嗣子真是个对陈若溪没有半分哀伤的人,他也不会把这丧事办的如此体面,请来七七四十九位僧众,要念足二十一天的经,还要施粥。
听说,又在某个庙外,买了二十亩地,每年的租钱,就用来给陈若溪夫妇供灯,祈福。
但若这嗣子真对陈若溪有几分感情,那为何非要和这边拆伙?毕竟现在那边铺子生意不错,也没有非要拆伙的原因,甚至和周家联手,扬言要把杨家赶出去。这得有多大的怨恨,才会想要把杨家从这县城里赶出去?
朱止青前些日子,是为生意上的事儿操心,现在一旦跳出这件事来看,朱止青就发现这事情内的怪异了。
“来人,请朱掌柜出去。”嗣子见朱止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嗣子心里也不由有些发毛,但还是强作镇定,吩咐下人把朱止青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