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儿是一个人坐在新房的，毕竟陈家和秦家的亲戚，大多都在家乡，就算有来的，也多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这会儿听到大奶奶来了这句话，召儿急忙站起身：“大奶奶，您怎么，怎么来了？”
“难道我不能来？”秀娥反问。召儿看着秀娥：“这里毕竟比不得在家里。”
屋子是临时租的，出入都不大方便，更别说那些来吃酒席的人了。鲁家那样看重陈庆，这次也只遣了管家来送礼。秀娥弹了下召儿的额头：“你啊，总是把我想得太，”太什么呢，秀娥没有说下去，召儿拉住秀娥的手：“我就只想，大奶奶能好好的。”
“召儿，快请大奶奶坐下。”陈大嫂见召儿和秀娥只是站着说话，等了半天等不及了，开口让召儿催秀娥坐下。
秀娥这才笑着对陈大嫂道：“还请先出去忙吧。”
“那我也不客气了，就请大奶奶在这新房略坐一会儿，至于酒席，我等会儿亲自过来摆设。”说完陈大嫂就拉着章嫂子离开。
秀娥环顾一下新房，见新房陈设的不错，召儿的那些箱子，都堆在那里。
“大奶奶，您先请喝茶。”召儿见秀娥坐下，急忙上前去倒茶，秀娥已经按住了她的手：“你今儿是新娘子，哪有你动手的道理，我来吧。”
说着秀娥提起茶壶，给召儿倒了碗茶，召儿端着茶碗，有些不知所措：“大奶奶，怎好让您服侍我。”
“你服侍我这么多年了，我不过偶尔服侍你一次，怎么就不行了。”秀娥反问，召儿轻声道：“身份，你我的身份，还是不一样的。”
“你晓得，我向来都是把你当妹妹看的。”这话秀娥早先也说过，但这会儿召儿听着，却有了一层别的意思，过了好一会儿召儿才道：“大奶奶对我，比我娘对我都好。”
“尽说傻话，我对你，哪里就比得上你娘对你的好了？”秀娥伸手想像往常一样把召儿鬓边的乱发拢起，伸出手才想起召儿已经梳了妇人发式，鬓边再没有乱发了。
“大奶奶对我的好，和我娘对我的好，不一样的。我娘担心我冷了饿了，还担心我服侍主人服侍的不够好，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大奶奶对我，是希望我能独挡一面，希望我能，走出不一样的路来。”召儿的话让秀娥的喉中有些哽咽，但秀娥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召儿拥入怀中。
“大奶奶，我晓得，听您的话，必定是很辛苦的，但我想一想所得到的，又觉得，辛苦也是值得的。”召儿在秀娥怀中轻声说着。
陈大嫂已经和秦婶子走进来，二人手中都提着食盒。瞧见秀娥，秦婶子就急忙行礼：“听说大奶奶来了，哎呀，我在外面忙，怠慢了。”
“今儿是召儿的喜日子，秦妈妈你不用像平常一样。”秀娥晓得秦婶子必定会守住主仆分际，但还是笑着叮嘱。
“大奶奶对召儿的好，我一直晓得呢！”秦婶子说着就和陈大嫂一起，把酒席布设好了。秦婶子请秀娥坐下，又斟了杯酒，恭敬地送到秀娥面前：“这些年，召儿在大奶奶身边，收益良多，我也没有别的能谢的，今儿大奶奶既然来了，就请饮了这杯酒！”
“瞧瞧，我都说了，今儿是召儿大喜的日子，你们还站在这服侍，难道是叫我以后不用来了？”秀娥瞧着秦婶子和陈大嫂还是这样恭敬，只能含笑说着。
“亲家，你还是出去忙吧。大奶奶这，我陪着就好。”秦婶子见秀娥再三再四地让自己不要这样客气，也就笑着对陈大嫂说。
陈大嫂也敬了秀娥一杯酒，就告退出去。
秀娥拉一下召儿：“你是新娘子，更没有站着的道理。”召儿坐在秀娥身边，对秦婶子笑着道：“娘，您也坐下吧，不然这来人瞧见，还说，这家子对新娘子不好，只能站着呢。”
“就你淘气！”秦婶子捏一下召儿的鼻子，也坐了下来。秦婶子虽然坐在秀娥身边，但并不敢像召儿一样和秀娥说说笑笑，秀娥每说一句话，秦婶子都恭敬的不得了，召儿不由叹气：“娘啊，您呢，既然坐下了，就不要这样恭敬。”
“礼不可废！”秦婶子还是这么一句，召儿不由嘀咕一句：“那您在太太面前，就没有这样小心谨慎。”
秦婶子习惯地要抬手打女儿一下，瞧见秀娥在一边，秦婶子也就把手放下，只是戳了女儿额头一下：“你啊，在我面前这样放肆，等到了你婆婆跟前，瞧她怎么对你。”
“我婆婆会对我很好！”召儿笑嘻嘻地说着，不但说了，还搂住秦婶子的脖子，靠在秦婶子肩上：“娘，您放心，我以后啊，一定过得很好很好。”
“有大奶奶在一边护着你，你自然会过得很好很好。”秦婶子忍不住搂了女儿一下，接着就让女儿坐好：“好了，在大奶奶面前，许你放肆。”
“那我们就喝杯酒！”召儿还是笑眯眯地说着，秦婶子瞧了瞧秀娥，这才端起酒杯：“好，喝杯酒，好好地喝一杯。”
等大家都把杯中酒喝干了，秦婶子才对秀娥道：“大奶奶，我不怕您笑话，这召儿出嫁了，我这心事啊，也了了一桩，以后啊，就好好地服侍太太。”
秦婶子这是顺便表下忠心，秀娥也只淡淡笑了笑，而秦婶子已经转向召儿：“召儿，等你过几天继续回去服侍大奶奶，可要记得小心伺候着，千万不能以为，自己出嫁了，嫁的还是这家里的掌柜，就摆起谱来。”
“娘！”召儿不悦地喊了一声，秀娥已经对秦婶子道：“秦妈妈，召儿和你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伺候主人家？”秦婶子已经有些醉了，口齿都有些含糊不清了，召儿的唇已经撅起，秀娥轻轻地拍了拍召儿的手以示安慰，召儿这才低眉垂眼，不再和自己的娘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