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断门外,突然传来推门的声音,接着陈庆的声音响起:“谁在铺子里。”
“是我!”召儿急忙应了,也就走出隔断,瞧见是召儿,陈庆伸手抓一下头发:“我听到铺子里面有声音,还以为里面来了什么人,没想到会是你。”
“今儿楚姑娘来了,大奶奶让我带着她和三姑娘,过来挑些料子,好做夏天的衣衫。”召儿在那回答着,陈庆嗯了一声,瞧着召儿,似乎有许多话要说。
召儿被陈庆瞧得有些脸红,只能啐了他一口:“你瞧着我做什么?”
“你好看。”陈庆脱口而出,说完之后,陈庆的脸也红了,怎么能这样对召儿说呢?这样的话,实在是,实在是……
“你这人,怎么昨儿被人夸了,今儿见了我,就说这样的话。”召儿的脸越发红了,想要转身离开,又想到楚姑娘和秀月还在隔断里面,只能对陈庆强撑着说。
“召儿!”秀月的声音已经传来,陈庆啊了一声才忙对里面恭敬地道:“三姑娘,我就是听到铺子里面有动静,过来瞧一瞧。”
“我们挑了衣料就走。”秀月在里面回答了一句,陈庆急忙离开。召儿上前把门关好,想了想,噗嗤一声笑出来。
楚姑娘看着秀月,轻叹了一声:“所以,我怪羡慕召儿的。”论身份,召儿是杨家的丫鬟,楚姑娘是楚家的千金。可以算得上云泥之别。在世俗眼中,只有召儿这样的人羡慕楚姑娘,而不会倒过来。
秀月在初时的愣怔之后,现在已经笑了:“姐姐,有些事儿,并不是……”
“不,我说得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召儿晓得她在做什么,而我,从生下来到现在,什么都是别人安排好的,偶尔想自己做主一下,却也……”
楚姑娘的笑容之中,带有无数叹息,秀月想要安慰,却不晓得该怎样安慰。召儿正好走进,听到楚姑娘这话召儿就笑了:“楚姑娘说什么呢,我这样的人,哪有值得楚姑娘您羡慕的,更何况,早先,我也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也是来到这里,听了大奶奶的许多话,才晓得自己该做什么。”
“瞧瞧,这张嘴,多么能说。”楚姑娘说完就叹气:“若有一日,我沦落了,竟然不晓得该以什么谋生。”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说是金枝玉叶一样长大,但是,却连人心都辨别不出来。
“姑娘是有福气的人,到了哪里都遇难成祥。”召儿口中说着,就对楚姑娘笑着道:“姑娘可挑好了料子,若挑好了,这就拿出去。”
“已经好了,这匹罗,还有这匹纱,还有这个。”召儿应是,也就去准备货物,秀月见楚姑娘已经挑好了料子,也就拉着楚姑娘往后面走:“我们再去后面坐坐,召儿这边,很快就好了。”
楚姑娘见召儿在那忙碌,欲言又止,跟着秀月往后面去。二人来到后院时候,秀娥正在那看书,见她们二人走进,就笑着道:“恰好,午饭快好了。”
“姐姐在这瞧什么书?”楚姑娘好奇地上前想拿起秀娥瞧的书,秀娥已经笑了:“不过是些杂书,在来省城的时候,路过一个集市,瞧来消遣的。”
楚姑娘这样的人,包括秀月,都不被允许去瞧杂书。所能瞧的书,都是些正经书,恨不得五伦齐备,绝不会有一个错处。
“姐姐,循规蹈矩,真的就能得到夫贵妻荣,荣华富贵,从无缺憾的一生吗?”楚姑娘的话让秀娥笑了,接着秀娥摇头:“我不知道。”
秀月的眉挑起:“姐姐,您怎能不知道,要晓得,这,这……”
“秀月,我不是什么都晓得的。”秀娥按住妹妹的肩膀,就对楚姑娘笑着道:“人生在世,总有许多的磨难,谁也不晓得明儿会发生什么事儿,所以我也只能,把今日,踏踏实实地过好。”
把今日,踏踏实实地过好。楚姑娘轻叹一声,秀月已经拉住楚姑娘的手:“楚姐姐,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的,是个答案,是怎样才能过好这一生,然后不会有缺憾的答案。”楚姑娘说得十分直白,秀娥的手已经按住她的肩膀:“不会有答案的,妹妹,人这辈子,不管别人说的多好,都只是自己去过日子。”
若知足了,口中有食,身上有衣,即便是个农人也会满足自己的生活。若不知足,即便手握天下权柄,也会觉得遗憾。但何为知足,何为不知足。秀娥到现在都还不大明白,所以她说不出那个答案。
秀月说不出这个答案,楚姑娘和秀月就更说不出了,过了好一会儿,楚姑娘才叹气:“原来,原来……”
“原来什么?”秀月反问,楚姑娘瞧着秀月:“原来是我错了。伯母说过,我错了,但我却以为,我错的是我没有听长辈们的话,现在我晓得了,我错的是,我没有听自己的心。”
“姐姐,你不会真的想要去出家吧。”秀月这回是真的被吓到,紧紧地拉住了楚姑娘的手。楚姑娘摇头:“不,我没有想要出家的意思,我只是明白我错在哪里。陈家的婚事,我不喜欢,那我自己去退掉就是,何必要想什么私逃。长辈们不允许,逼着我嫁,那我就把这婚事搅得成不了。”
“可是,名声……”秀月的声音很小,这样不要自己名声的行为,秀月从没听说过。楚姑娘已经笑了,似乎是在笑秀月什么都不懂:“长辈们既然只在乎名声,那我就要毁掉他们最在意的东西。名声被毁,那我自然也就不能嫁了。到那时候,他们定会说我疯了,要把我拘起来,那又有什么关系?或许,到那时候,我才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拘起来,过一辈子?被关在一个小院之中,终身……”秀月的声音,已经颤抖了。这样过一辈子,秀月想起就会有些害怕,日复一日,永远见不到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