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若遇到不讲规矩的人家该怎么办?那时候不过是羊入虎口,被连皮带骨,啃得干干净净,大概还要被嫌不够肥美。
“人啊,总要经历过,才会晓得一些事情。”秀娥的语气,如此沧桑,秀月抬头,看着姐姐那秀美的脸庞,其实姐姐,也不过二十二岁,却把娇美,把软弱,都深深地藏起来,而自己对姐姐却予求予取,什么都不在意。
“姐姐,以后,我会好好帮你的。”秀月说完这句,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急忙摇头:“不是帮姐姐,而是,我会认真地,认真地学。”
秀娥刚想说话,章嫂子的声音就在账房外面响起:“大奶奶,郑大奶奶和鲁小姐来访,正在后面堂屋坐着呢。”
鲁小姐,秀娥是晓得的,但这位郑大奶奶?秀娥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家来往的哪一户人家姓郑?
“姐姐,鲁大姑奶奶嫁的夫君,姓郑。”秀月急忙提醒一句。既然是她们姐妹联袂来访,秀娥也就把召儿叫来,让召儿若有什么事儿,就到后面叫自己,接着秀娥就整理衣衫,和秀月一起往后面去。
鲁璞还是像往常一样,那样端庄地坐在那儿,鲁小姐可不一样,坐也没有个坐像,只凑在鲁璞的耳边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你啊,来到别人家做客,还这样没坐相。”鲁璞推了鲁小姐一下。鲁小姐掩唇一笑:“我这是来苏姐姐家,和别人家不一样。我才不在乎。”
“鲁妹妹!”秀月已经听到鲁小姐的话,含笑叫了一声,鲁小姐已经站起身,走到秀月身边,拉着她的手:“姐姐,我好想你。”
这边秀娥和鲁璞已经各自行礼,互相打量了一番,又各自坐下,小雀端上了茶水点心。
“姐姐,我们还是进去你房里说话,让我姐姐和你姐姐说话,她们这些成了婚的妇人,还不晓得有多少私房话,不能对我们说呢。”鲁小姐已经拉着秀月的手,在那撒娇地说。
秀月含笑,和鲁小姐往房里去。
鲁璞已经对秀娥笑了:“舍妹在家中娇惯坏了,来到别人家中,也常常这样,难免被人笑话。”
“令妹天真活泼,我很喜欢。”秀娥这话说的并不虚假,这个世上,处处守规矩,知礼仪的人已经太多了,偶尔能瞧见一个不那么守规矩,知礼仪的女子,竟有耳目一新之感。
鲁璞含笑端着茶喝了一口:“杨大奶奶是个好心人,这样说舍妹,我这个做姐姐的都要惭愧。”
秀娥又笑着和鲁璞说上几句家常,二人也就这样说了几句话,秀娥心中不由狐疑,鲁璞今儿的架势,一定是来寻自己有事的,为何到现在还迟迟不说?但鲁璞不肯说,秀娥也只能等着鲁璞开口。
屋内的鲁小姐已经叹气,秀月瞧着她:“你好好地在这玩耍,这会儿怎么叹气了?”
“姐姐,你可晓得,我姐姐来寻杨大奶奶,为的何事?”鲁小姐直接问出,秀月摇头:“我怎会晓得呢?”
“我姐姐以为我不晓得,可是我早就晓得了,她和娘在那商量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她啊,为的我的婚事。”鲁小姐的话让秀月瞧了她一眼,鲁小姐双手托腮:“我不明白,为何女子一定要嫁人。”
男婚女嫁,本是天理人情,这是秀月从小看熟的,也听熟的话,但秀月晓得,这会儿的鲁小姐,并不愿意听这些老生常谈,因此秀月只能搂住鲁小姐的肩膀。
“爹娘的打算,姐姐呢,嫁个父母双亡的读书人,自然这读书人,只能依靠鲁家,等以后读书发达了,也只敢纳妾,而不会休妻,更不敢不认鲁家这门亲戚。”鲁小姐这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脑的,秀月却晓得,天下做这样打算的商户,不是一家两家。
“而我呢,爹娘也为我打算了,寻一个能干的会做生意的人来家中入赘,而有了姐姐姐夫,那人也不敢薄待我,于是两个女儿,一个能为鲁家撑腰,一个能守住鲁家的家业,这是天下最合算的买卖了。”
秀月听出鲁小姐话中的不乐意,想要安慰她却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只能搂住她的肩膀。
“我今儿来拜访,是为的杨大奶奶铺子里面的掌柜来的。”鲁璞在兜了半天圈子后,总算开口说出自己的目的。
秀娥哦了一声,就笑了:“想是我们家铺子里的掌柜,做生意的时候,不慎得罪了您府上的人?”
“谁不晓得陈掌柜虽然年轻,却为人最为热心,比那些做老了掌柜的人还要老成呢,还有人说,只有别人得罪陈掌柜的,没有陈掌柜得罪别人的。”鲁璞的话让秀娥笑了:“既如此,那又为了什么事儿来?”
“陈掌柜今年算起来,有二十了吧?”鲁璞早就打听清楚了陈庆的年龄,却故意这样问,秀娥摇头:“已经二十一了。”
“二十一的男子,尚未娶妻,也没定亲,算得上摽梅之年了。”鲁璞的话一出口,秀娥就想到了鲁小姐,还有那些似有若无的传闻,秀娥的眼不由微微一闪,但面上笑容依旧:“人的姻缘,是做不准的,也许,陈掌柜是缘分没到。”
这缘分,在秀娥来看,自然是指召儿到现在都还没明白她自己的心事,而在鲁璞想来,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鲁璞的身子微微往秀娥这边靠了靠,笑着说:“是啊,缘分这事儿,就要瞧了。”
按说秀娥这个时候,就该问问鲁璞,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但秀娥却偏不开口,要等着鲁璞开口。
鲁璞见秀娥不开口,一时竟然踌躇了,毕竟这事儿,说起来也有些不好听,招赘一个伙计为乘龙快婿,虽说常见,但以鲁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对鲁小姐,总是委屈了。
若陈庆这边,一口回绝了,那鲁家更是没有面子到了极点。鲁璞在那想着要对秀娥说的话,如何才能不失去分寸又把自己的想法传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