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我,您不要难过,都是我不好。”召儿最见不得秀娥皱眉,急忙按住秀娥的手,就在那安慰。秀娥伸手抚摸召儿的脸:“你到了这会儿都要劝我,那就越发是我的不是了,不过章嫂子的话说的对,等明儿裘家的来了,你就跟了她去,这些人,也只是见了眼生的就想欺负罢了。”
省城始终是个大地方,常常有那来往的客商,也有那住店的客人,这些人带着的丫鬟婆子不少,也有被趁机拐走的。毕竟这过路的客人,就算想追究,也没有多少时候等在这。
这也是为什么召儿会被那个媒婆盯上,而听到陈庆说在这里开着铺子之后,媒婆就流水放手的原因,毕竟这样的人,已经惹不起了。
“是!”召儿只回了这一个字,秀娥又把召儿的头发往上拢了拢:“这事儿,还要和你三姑娘说一声。”
啊?召儿的眼睛顿时瞪大,秀娥瞧着召儿淡淡地道:“我不是说要拿这事儿去吓你三姑娘,而是要告诉妹妹,这世间的险恶。”
秀月出生时候,苏举人已经中了举,家境好了许多,那些争多竞少的事儿也少了许多。秀月虽被举人娘子教导,那些真正的世间险恶,举人娘子并没有告诉她多少,毕竟秀月是要嫁到大户人家去做主母的,那些市井之中的险恶,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遇到。
“这,要吓到三姑娘怎么办?”召儿想了半天,想出这个理由,秀娥又是淡淡一笑:“若真吓到她,让她哭了一场,只怕还是好事。”
还是好事?召儿只能闷闷点头,秀娥的眼神看向远方,自己的妹妹,该知道世间险恶,也该知道,这世间的事情,并不是想得很好,就能做到很好。
如同当初苏举人对秀娥说的那样,等秀月嫁过去,生了儿子,站稳脚跟,把住家财,男人在外花天酒地,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
天下男子又有几个不好色的?那是苏举人没有说出口的话,毕竟连杨大爷,都在秀娥没过门前有个通房,而最后杨家这一支能得到延续,还要靠了通房所生的遗腹子。
但从来都这样,就是对的吗?秀娥收起思绪,对召儿道:“你这也算吃一堑长一智了,来到省城,心眼就要更多了,再不能像从前在家里一样。”
“大奶奶的意思,我原先在家里,特别没有心眼?”召儿反问,秀娥笑了笑:“知道就好。”
“我……”召儿顿时被噎在那里,但很快召儿就笑了:“我晓得,这是大奶奶心疼我,才会这样说,大奶奶,您放心,我以后,断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以后,这以后日子还长,谁晓得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儿,又能做什么样的事儿。秀娥垂下眼帘,没有再说话。
用过晚饭,秀娥就来到秀月房中,一边为秀月梳头,一边把召儿今儿遇到的事儿缓缓说出。
秀月差点跳起来:“拐子?这,拐了人,是死罪,怎么这天下还有这样的拐子?”
“这杀人还是死罪呢,你见什么时候杀人的少了?”秀娥说着就把秀月按着坐在桌前:“我告诉你这事儿,是要你见见这世间的险恶了。”
若是从前,秀月定要撒娇,不见这世间的险恶又如何?但现在秀月却一声不吭,只是在那玩着指甲。
秀娥拉起妹妹的双手:“我是真的希望你能来省城,长长见识。”
“那,姐姐,等明儿,媒婆来的时候,我也一起出去见见。”这些事原本在苏家,是举人娘子的事儿,举人娘子一时也没有想把这些事儿交给秀月,这会儿听到秀月这样说,秀娥笑了:“孺子可教,就该这样。”
“姐姐,你说,我见识了世间险恶,那对我,有什么好处?”秀月偎依进秀娥怀中,仿佛是在询问,秀娥瞧着妹妹的面容,轻叹一声:“那就是把一颗心,百炼成钢,再也不怕世间的变化。”
再也不怕世间的变化,这样的事儿,真的可以吗?秀月抬头瞧着秀娥,秀娥的神色和原先一样坚毅,秀月不由对秀娥点头:“好,姐姐,我会的。”
“我原本也想着,你能安安稳稳地过这一辈子,可是别说他不是良人,就算他是良人,这世间还有许多变故。”
比如说,突然丈夫抛撇下了妻子,急病没了,或者又遇到什么事儿,被人诬陷入狱,这些事儿,就要做妻子的出面,撑起这个家。
若是娇弱的什么都撑不起,不过如菟丝子一样,随风而散。
秀月还想问什么,但没有问出口,只是点头,秀娥浅浅一笑,妹妹长大了,她如同破茧的蝴蝶,在小心地伸出自己的触须,想要去面对这世间,这充满未知的,也许危险,也许光彩夺目的世界。
不再是那个只能困在后院中的没出阁的女儿家。
章嫂子说到就做到,第二天秀娥刚用完午饭,章嫂子就来禀告,说裘嫂子带着媒婆来了。
这事儿秀娥既然全交给了召儿,也就由召儿出来见裘嫂子。两个媒婆看着面容和蔼可亲,不过就是姓张姓李,瞧见召儿的打扮,猜度着该怎么唤,裘嫂子已经笑着道:“这是杨大奶奶身边的召儿姑娘。”
这么说来,不是这三姑娘了,张媒婆先笑着开口:“原来是召儿姑娘,姑娘好相貌,等姑娘想要说亲时候,只怕这门槛就要被踏平。”
“召儿姑娘,说起来,我这还有门亲事,很合适你呢。”李媒婆也不甘示弱,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裘嫂子笑着拍手:“今儿寻你们来是为的什么,怎么一个个都想为召儿姑娘说亲,等杨大奶奶知道了,一人好好地收拾你们一顿。”
“裘嫂子,瞧您说的,我们这不是见到召儿姑娘这样相貌,心里就欢喜,想着,这样好的姑娘,可要给她寻个好人家。”张媒婆虽在说话,却没有上前去拉召儿的手,可见是个有分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