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有赚有赔。”秀娥的话意味深长，刘小姐的脸红的更厉害了：“我晓得，杨大奶奶，你也不用立即推辞，我就是，就是，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
说话时候，刘小姐眼中有叹息，秀娥想起当日，刘小姐站在自己面前，说的是不会后悔的话。秀娥不由也轻声叹息。
“说起来，我的银子，还是当日，我成亲时候，你送去的添妆。”刘小姐只觉得羞得想往地下钻，怎么能这样？自己用别人的银子，要去和别人做生意。
“你能凑出来多少，我就往里面添多少，只是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若是赔了，我就全数返回，若是赚了，你就自己拿走。”
秀娥的话让刘小姐差点跳起来：“这不好，不好，真的不用。”
“你和楚姐姐不一样。”秀娥的话让刘小姐啊了一声：“楚姐姐？”
“杜大奶奶娘家姓楚。”秀娥提醒了一句，刘小姐的唇边现出一抹苦笑：“你说，好笑不好笑，我们女人家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娘家的姓，闺名，全都不能提起。只能是某某家的。”
“你的闺名？”秀娥反问，刘小姐淡淡一笑：“我名琢！”
琢？玉不琢不成器，这个名字，寄托了厚望。
“我娘给我起的，我娘说，女儿家也要做块玉，只是玉总要琢了才能成器，她希望我……”刘琢的声音渐渐往下低了，秀娥明白，她这是逐渐明白，似乎，已经背离母亲的期望。
“人总是会长大的。”秀娥安慰地说，刘琢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现在想想，当初自己简直无知极了，不但无知，还很……”
很什么，刘琢没有说下去，秀娥已经完全明白，还浅薄，非常浅薄，以为自己能明白世间一切道理，能够应付世间所有事情，但事到临头，才晓得，一切只能算是虚妄。
“你还很年轻。”秀娥的话让刘琢抬头瞧她，接着刘琢就笑了：“你也很年轻，你应该只比我大四岁。”
二十二岁的年龄，还是花一般。秀娥眼中闪过一丝暗淡，接着秀娥就笑了：“我和你不一样。”
“一样的！”刘琢先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就笑了：“天下的女儿，都是一样的。”
女子无分贵贱，从父从夫从子而已，所以天下的女儿，其实是一样的。秀娥脑中掠过这样一句话，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笑了笑。
“姐姐，你不要觉得，我是在讨好你，我就是突然觉得，天下女儿，本就是一样的。”刘琢急急地解释，秀娥又笑了：“我没有误会你。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就帮我一个忙吧。”
秀娥突然这样开口，刘琢虽觉得诧异，还是点头：“请说。”
“我家里有个妹妹，今年十六了，前些日子，定了给你的堂弟。”刘琢啊了一声：“这事儿，我一直晓得啊。”
“你觉得，令弟，是良人吗？”秀娥索性直接问了，刘琢唇边笑容有些苦涩：“姐姐，你都这样问了，那我也只有告诉你实话，我这个堂弟，被我婶婶宠坏了，我爹爹，也觉得他襁褓失父，对他多有袒护。现在，全家上下，都想着令妹嫁过去，好好管束呢。”
“你们全家，养他养了十好几年，都没有管束好，为什么觉得，一个妻子能把他管好？”秀娥的话，让刘琢想到自己出嫁之后的经历，伸手握住了秀娥的手，但过了好一会儿，刘琢还是只说出一句：“可是，婚姻大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然也晓得，我一个姐姐，不能为她做主。”秀娥的话中，带有无限沧桑。
刘琢又想哭了，但新年大节的，落泪都是不吉利的。她只能低头轻轻地擦掉眼角的泪。
“所以，我想请你帮忙，说动你婶婶，就说，新媳妇过门，一个闺中女儿，又怎能管束得住，倒不如让她出去外面，长长见识，有见识的人，管束起来也就更好。”
秀娥的话说完，刘琢笑了：“原来姐姐这等能说会道。”
“我是生意人。”秀娥还是只有这一句，刘琢点头：“若是这样，倒也好办，我就想办法和我婶婶说。只是成不成，还要看了。”
刘琢能帮忙就最好，秀娥也笑了：“那我先说多谢。”
“你说，什么时候，我们女儿家，才能像男人一样，也出去建功立业，而不是只能困在这方寸之间？”刘琢往瞧了一眼，晓得时候已经差不多了，站起身时候就问了这么一句。
不等秀娥回答，就听到楚双霜的声音：“原来妹妹把杨大奶奶拉到这里来，专门来问些大逆不道的话呢。”
楚双霜虽然话带戏谑，刘琢的神色却微微一变，女儿家想要顺从自己的心意做些事情，就成了大逆不道。为什么世间的规矩是这样的？
“姐姐！”秀娥笑着招呼楚双霜，楚双霜已经拿起茶杯倒茶：“我先喝口茶，方才在外面不停说话，好不容易等开席了，我说，想来寻寻你们，也好抽空偷个懒。”
楚双霜说着话就把茶往口中一倒，接着就吐出来：“怎么，这茶是冷的，小丫头们定是又偷懒了。”
“是我和姐姐在这里说话，不想让人打扰，所以这茶是冷的。”刘琢也伸手摸了摸茶壶，急忙对楚双霜解释。
“你们两个，倒躲在这说了半天的话，总是比我清闲。”楚双霜的话语之中，带着叹息。做了人家的媳妇，就要忙碌不停，总要等到娶了媳妇，做了婆婆才能闲一闲。
刘琢的神色也变得有些黯然，秀娥已经笑了：“好了，姐姐你就在这先歇一歇。”
“歇不了了。”楚双霜坐在椅上，双手托腮，叹息地说。
一个大户人家的当家主母，哪里能随便歇一歇？秀娥自然明白这点，不然也不会把管家的事儿，全都交给了春姨，这何尝不是秀娥想要歇一歇的意思？
刘琢已经对楚双霜道：“表嫂，对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