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月的话中，带有责备，这让秀娥有些狼狈，过了会儿秀娥才叹气：“秀月，你的婚事，爹娘定下的，我就算想反对，也不过是白白地被爹娘骂上一顿。”
“横竖，这不是姐姐自己的事。”秀月这话，已经有些赌气了，秀娥的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秀娥就道：“出了阁，就不是小孩子了。”
就要去面对那些人生中该面对的一切，而不是像在家中一样，事事都有人帮忙，有人解决。
秀月明白这一点，她的泪又落下：“姐姐，那我怎么办？我没有别的路可走，这门婚事，从没有人问过我，愿意不愿意。”
说着，秀月自己也有些迷茫，接着秀月对秀娥露出一抹笑：“姐姐，当初你执意要嫁进杨家，这会儿，我竟有些羡慕你。”
杨家还算通情达理，秀娥嫁过来也没有受过磋磨。反而撑起了杨家。秀娥只是定定地瞧着秀月，这一路走来，有多艰辛，秀娥不想告诉秀月，毕竟她还小，还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
“姐姐，你刻意让我看见刘三爷是这样的人，是想告诉我什么？”秀月反问，秀娥瞧着妹妹，闭了闭眼，等睁开时候，秀娥的语气变得和原先有些不同：“秀月，这是你的路，你自己要怎么走，自己选，但是，不管选哪一条路，都要记得，不后悔。”
“姐姐想让我，不嫁刘家？”秀娥听到妹妹这样问，缓缓点头。不嫁刘家，起码，不能在这个时候，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了，还嫁过去，而且这家子，照秀娥看来，并非良配，一个寡妇婆婆，并不是说寡妇婆婆就不好，而是这样放纵儿子的寡妇婆婆，或许，等儿媳妇嫁过去，不合她的意，那时候还不晓得怎么对秀月呢。
若秀月嫁过去，管束不住刘三爷，那吃苦头的，就是秀月。
秀娥有千种万种话要对秀月说，但现在，秀娥却说不出口，只能缓缓点头。秀月苦笑：“难怪你会和娘吵起来。”
“秀月，我只愿你……”不等秀娥说完，秀月已经接上那句：“一生顺遂，夫妻和顺。”
秀娥没有再往下说，接着秀月喃喃地道：“可是，这八个字，却很难。”
若是轻易能实现，那就不会被人当做祝福，祝福每个刚出生的孩子，一生平顺，祝福每对刚成亲的夫妻，夫妻和顺。
秀娥见秀月面上灰白，又握住她的手：“你晓得，我是没有什么夫妻之间相处的经验，我所有的，都是看别人家的。”
看别人家有没有夫妻争吵，看别人家，妻子是不是笑的，看别人家，是不是也……
“你还记得大伯家的姐姐吗？”秀娥想了很久，才艰难开口，秀月摇头：“不记得了。”
苏氏比秀月大的更多，出嫁时候，秀月还是个稚龄孩子，等后来，苏氏去世，秀月就更记不得这个大堂姐。
“小时候，她待我，就像我待你一样。”秀娥只说了这么一句，秀月点头，接着秀娥就道：“她是因为夫妻不和睦而死的。”
秀月啊了一声，眼睛顿时睁得很大。接着，秀月才喃喃地道：“夫妻不和睦而死，到底是……”
“成亲不过一年，丈夫就纳了妾，妾很快生了儿子。”秀娥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觉得悲伤涌上来，夫妻不和睦，这短短几个字，却能杀人，而诡异地是，很多人认为，因为这样而死去，是女子的不对，而不是男人的不对。世间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妾所出的，也是……”秀月很想说，妾所生的，也是嫡母的孩子，但秀月很快意识到了什么，闭嘴不说话。
秀娥低头：“自然，我也不能和你说，刘三爷就一定和邱大爷是一样的人，也不能说，你成亲之后，他就能洗心革面，能……”
“大奶奶！”召儿的声音响起，接着召儿快步走进来，对秀娥道：“已经打发走了。”
“他还说了什么？”秀娥瞧着召儿，召儿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看向秀月，秀月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人捏住了，对召儿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要我等着，等和三姑娘成了亲，就让三姑娘和大奶奶要我过去，他抬举我，要……”召儿的话没说完，秀月的泪已经落下：“你骗我。”
召儿低头垂手站在那里：“我不会骗三姑娘的。”
“召儿，你先出去吧。”秀娥等召儿出去了，这才拉住秀月的手：“秀月，人是会变得。”
“姐姐，你到底要我怎么办？”秀月的问题，秀娥回答不出来，她只是轻轻摇头：“我不晓得。”
不晓得，不是秀娥敷衍，而是秀娥真的不晓得，不晓得秀月该做什么选择。不嫁刘三爷，苏举人不会答应，刘家也不会答应。
摆在秀月面前的路，很少很少。
“那姐姐你，又何必告诉我这些？”秀月露出一抹苦笑，秀娥瞧着妹妹，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把妹妹拥进怀中，告诉她，什么都不要担心，但现在，秀娥却只能看着她，轻声道：“嫁人嫁人，总也要晓得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若不然，抱着满心期盼嫁过去，等发现，良人不良，难免会抱怨。”
“我晓得了。”秀月点头，话语之中全是苦涩，秀娥还想劝说秀月，秀月已经对秀娥道：“姐姐，我出来时候长了，我要走了。”
“我让召儿送你回去。”秀娥的手撘在秀月肩上，秀月摇头：“有婆子跟着我来呢，不用了。”
“你也不用怪召儿，她那天出门，也没想过，会遇到刘三爷。”秀娥这是为召儿说话，秀月又笑了，笑容里有些苦涩，只是对秀娥点了点头，她就往外走。
“三姑娘慢走。”召儿见秀月出来，对秀月恭敬行礼，秀月瞧了瞧召儿，见召儿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秀月不由苦涩一笑，这世间的事儿，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这样的，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