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声辘辘，此时已经是盛夏时分，秀娥却觉得十分寒冷，感到一股寒气弥漫全身，到底是为了什么？秀娥想问问自己，抬眼看着这四周，秀娥觉得喉咙有些腥味，咳嗽两声想把这腥味给咳出来，但喷出口的却是鲜红的血。秀娥有些茫然地看着这鲜红色，竟忘了自己身处何方。
马车已经停下，等在大门口的召儿上前掀起车帘，刚要出声叫人，就看见车厢内的秀娥唇边全是鲜血，而秀娥一脸茫然，召儿不由惊叫出声：“大奶奶！”
秀娥很想告诉召儿自己没事儿，要她不要慌乱，但秀娥觉得自己说不出话，甚至也站不起身，而召儿已经爬进车厢，伸手去扶秀娥：“大奶奶，大奶奶，您到底，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秀娥只觉得脑袋很沉，想要告诉召儿不要吵，但秀娥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耳边的喧闹声越来越大，还有人在那喊着，赶紧去请太医。
请太医来做什么，自己没有生病，秀娥想说话，很大声地告诉众人，但秀娥却觉得自己说的话没人能听见，接着秀娥被召儿和婆子搀扶起来，被扶上了春凳，还有春姨在那大声喊着，要小心一些。
“为什么，这样吵闹？”秀娥努力说出这句，召儿已经握住秀娥的手：“大奶奶，您忍一下，很快就到家了，很快就有太医来了。”
召儿的声音为什么会带着哭腔？秀娥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们都这样慌乱？
秀娥想要阻止他们这样的慌乱，但没人肯听秀娥的，屋子已经出现在面前，众人把秀娥抬进屋子，春姨和召儿一起小心翼翼地把秀娥扶到床上。瑢哥儿的哭声响起：“母亲，母亲。”
秀娥想要告诉安抚瑢哥儿，她努力张唇说话，觉得自己说的声音很大，但面前的瑢哥儿还是在那焦急地喊着母亲，似乎什么声音都没听到。
春姨伸手握住秀娥的手，只觉得秀娥手心全是汗，而且手心的暖也在慢慢消失。这让春姨差点都急哭了，召儿倒了杯茶过来，想喂给秀娥，但秀娥牙关紧闭，竟然一口都没喝进去。
“大奶奶这是，这是怎么了？”召儿急得落泪，抬头询问春姨，春姨也什么都不晓得，看见瑢哥儿在那哭，春姨还要把瑢哥儿搂过来，轻声安抚着。
屋内乱成一团，杨太太也扶着丫鬟的手走进来：“到底怎么了？”
“太太，我们也不晓得。”召儿只说了这一句，杨太太已经瞪了她好几眼：“什么叫你也不晓得，你不是时时刻刻都跟着大奶奶。”
“太太，今儿召儿回家去了，偏生陈家那边来请，说他们家大奶奶快不行了，大奶奶是直接去的陈家那边。”
春姨在一边解释，杨太太的唇这才抿住，说了句，冤孽啊！这冤孽，到底从何而来，召儿一时也分不清楚，外面已经喊着太医来了，春姨忙扶着杨太太来到旁边的屋子，虽然说二人都回避了，但那耳朵却紧紧贴着墙，生怕漏过一点消息。
春姨想扶杨太太坐下，却发现杨太太浑身颤抖，春姨惊讶地：“太太！”
杨太太摆了摆手，对春姨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也是，也是……”
也是什么？春姨猛地想起，杨大爷也是在某个傍晚，回来时候还好好的，谁知吃过晚饭，说有些乏累，就早早歇下，等到第二天众人叫他起来，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众人慌神去把杨太太请来，又去请了太医。
杨太太也是这样，在那儿啊儿啊哭了半天，等太医来的时候，却说杨大爷这病起得迅速，偏生只有年轻力壮的人才会生这病，药石无医，准备后事吧。
杨太太这一惊非同小可，杨老爷自然不肯相信，着人去请了几个名医来，谁知个个都说得差不多，还有宽厚些的说杨老爷也算不得很老，这个儿子已经不大中用了，索性纳妾再生个儿子，还能免了族内的念头。
等到杨老爷把人都打发走了，内宅却已经响起哭声，杨大爷就这样没了，就这样没了。
春姨此刻想起，心有余悸，若是秀娥也是这样，那叫杨太太指望哪一个？瑢哥儿今年不过五岁，到时候谁知道族内人会怎样想？
春姨不由跪在那里，对上天祝祷，但愿秀娥能有惊无险，到时，发愿吃素三年。
杨太太听着春姨在那祝祷，心中也在那对上天合十，但愿上天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不要任由白发人再送黑发人。
“太太，春姨，太医说大奶奶不过是郁结在心，开了方子，让按方抓药。”召儿的声音带着惊喜，只要太医肯开方子，事情就有了转机。
要晓得当初杨大爷，太医连方子都不愿意开。杨太太和春姨听到召儿的话，顿时欢喜起来，春姨瞧着召儿：“当真？”
“确实如此！”召儿把药方递给杨太太，杨太太接过瞧了瞧就对春姨道：“好在这些药材，家中都有，就去开库房，要她们赶紧准备。”
“是！”春姨接过方子就走，召儿已经对杨太太道：“太医还说，说我们大奶奶那两口血，就是淤积的，吐出来反而好。”
“上天保佑。”杨太太双手合十对着上方拜了拜，召儿平素也不大信这些，这会儿见杨太太对上方拜了拜，召儿也对上方拜了拜：“保佑保佑，保佑我们大奶奶早点好。”
召儿一脸天真烂漫，倒让杨太太的愁容去了许多，她不由对召儿笑了：“你倒是一直惦记你们大奶奶。”
“大奶奶待我好呢。”召儿只回答了这么一句，春姨已经走进来：“药已经配齐了，叫人在那煎着，太太，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这边有我们呢。”
这心一松，杨太太也觉得困乏了，叮嘱了春姨几句也就离开。春姨送走杨太太，回到房内，见瑢哥儿趴在床边，眼眨都不眨地瞧着秀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