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能不回来呢?奶奶,都快晚饭时候了,我去传晚饭。”说着召儿就往外走。
“回来,晚饭早就传好了。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朱小哥拒绝了你,你就伤心了?”秀娥想起方才被打断的话,拉着召儿就问。
召儿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奶奶,这事儿,您就不要问了。”
“你是我身边大丫鬟,你受了气,那我定要为你出气。”秀娥故意说,召儿笑了笑,接着就说:“奶奶这是寒碜我呢,他是奶奶得用的人,若是为了我,就把人给送走了。到时候外面不晓得传的有多难听呢。”
说着召儿眼圈一红,就要落泪,秀娥本意是想逗召儿开心的,谁知召儿眼圈红了,秀娥急忙拉住她的手:“是我说的不是,唉,本来好好的事情,谁晓得……”
“大奶奶,我这会儿明白了,这人不喜欢你,你单单喜欢他,是不成的。”说着召儿就用袖子擦一下眼角的泪,秀娥递上一块帕子:“怎么帕子都塞到哪里去了?”
“我……”召儿接过秀娥递上的帕子,想起陈庆说的话,召儿就迟疑了。
秀娥看向她:“怎么了?”
“没什么?”召儿用帕子擦了泪,见上面全是泪痕,就对秀娥道:“我拿去洗了,再还给奶奶。”
“不用了,一块手帕子罢了,你拿着使吧。”秀娥见召儿又露出笑,也就手一挥没放在心上。
春姨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瞧见这样就迟疑了一下,接着才对秀娥道:“奶奶,晚饭已经好了,要不要传。”
原来不知不觉,外面天都黑了,秀娥看一眼外头,就笑着说:“传晚饭吧。怎么这段时日,天黑的这么早?”
“都过了秋分了,这以后,日子越来越短了,总要等过了冬至,日子才能长起来。”召儿像往常一样和秀娥说话,春姨走进屋内,往召儿面上瞧了瞧。召儿已经往外走了,春姨这才轻声对秀娥道:“怎么,事儿没成?”
“婚姻大事,总要你情我愿。”秀娥只说了这么一句。春姨不由感慨地说:“特别是奶奶疼召儿,让召儿自己挑,那必定更要你情我愿了。毕竟,这日子是他们过。”
你情我愿吗?秀娥不由想起自己去探望陈大奶奶时候,陈家送来的两个姑娘,还有邱大爷和邹姐,秀娥不由摇头:“有时候,光只有你情我愿还不成。”
还有长辈喜欢不喜欢,还有,这世上的婚姻,是合两姓之好的。小儿女彼此喜欢那是最好,若是不喜欢,成为怨偶的也不少。
春姨向来是秀娥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此刻秀娥这样说,春姨也就笑着道:“奶奶说的是。”
秀娥突然感到意兴阑珊,什么你情我愿,什么婚姻,都和自己无关了,也许以后,就是瑢哥儿的婚事了。
于是秀娥笑着道:“等我们瑢哥儿长大,要议亲时候,可也要问问他,欢喜不欢喜。”而不是父母觉得合适就成了一对,如同苏氏和邱大爷,最后白白葬送了苏氏的命。
春姨想到的却是秀娥,若非父母之命,秀娥和杨大爷定亲,那这会儿秀娥也无需未嫁而守寡,明明还不到双十年华,却活得像个老妪似的。
但春姨和秀娥都没有把话说出口,晚饭传来之后,春姨服侍秀娥用过晚饭,秀娥也就早早睡下,明日还要去送一程苏氏。
许是和召儿说多了话,秀娥觉得这夜怎么都睡不好,想翻身又怕惊醒在脚踏上睡着的召儿,想坐起来,这样惊醒的人就更多了。
秀娥只能悄悄地披上衣衫,绕过在脚踏上睡着的召儿,开了房门往外望去。
月色很好,不管人间有多少悲欢离合,月依旧照着人间。秀娥抬头看着月亮,面色不悲不喜。
屋内的召儿悄悄起身,走到屋门前望向秀娥,召儿早就发现秀娥常有睡不好的时候,不过秀娥从不惊动召儿,召儿也就习惯了,只能悄悄地起床看着在院子内徘徊的秀娥。
也只有这个时候,秀娥才会卸下白日里无所不能的样子,显露出来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秀娥长叹一声,站起身要往屋内走。召儿急忙跑回脚踏躺下,刚刚躺下就听到秀娥走进屋关上了门。
召儿急忙闭上眼,不让秀娥发现自己醒着,能听到秀娥跨过自己,然后上床继续躺下。
召儿等到帐子重新垂下,这才敢睁开眼,别人的苦,能说出口,大奶奶心中的苦,又怎能说出口呢?
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大奶奶心中才会不苦?召儿糊里糊涂地想着,接着就睡着了。
“你今儿怎么就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第二天早上秀娥带上召儿出门路祭,往召儿面上瞧了一眼,笑着询问。
“一家有女百家求,他看不上我,是他的错,并不是我的,我有什么心里不舒服的?”召儿的话让秀娥笑了:“好,这样才好,这样才是我身边的人。”
其实召儿想说的明明是,自己心中的苦,和秀娥心中的苦比起来,算不上什么。但这样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秀娥藏起心中的痛苦,那必定是不愿意被人知道,毕竟她如此好强。
“怎么有媒婆往邱家方向去了?”召儿掀起帘子,看了眼外面就啊了一声。
有媒婆也不稀奇,邱大爷还算年轻,这会儿邹姐又被卖掉,续弦也是平常事儿。只是,今日出殡,媒婆就上门,说起来难免凉薄。
但这件事,知道内情的谁不说声凉薄呢?秀娥深吸一口气,如此才能让那股郁气散去。
“大奶奶!”召儿本打算扶秀娥下车,回头见秀娥神色有些不好,急忙吐一下舌:“是我的不是,不该这样说。”
“没什么,迟早的事儿。”虽这样说话,但秀娥还是收回了要下去的腿,对召儿道:“我们就不进去了,在这等着吧。”召儿不晓得秀娥为什么改了主意,但还是听从秀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