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男子话音刚落,远处的几个妖怪便已走近,看了看红衣男子,又看了看白衣男子,神情渐渐疑惑,又略带些惊恐。
这些妖怪中领头的那人对着红衣男子做了个怪异的动作,便带着众妖怪走了,与朔岭和阡蒟擦身而过,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白衣男子也未搭理红衣男子,只淡淡地对朔岭道,声音清雅,如清泉一般:“你们的妖气,露了半分。”
“幸亏我急中生智,那群小妖怪妖力低微,只能感知到这里有妖气,却没法儿分辨是什么类型的妖怪。”红衣男子明媚一笑,一双桃花眼甚是勾人,眼神却并不轻佻,见到阡蒟,忍不住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好可爱的小鹿妖!”
阡蒟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师父摸她的头也就罢了,至少还注意着她的发型,怎的这个陌生人见了她也要摸她的头,还把头发弄得乱七八糟的,好似她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物品一样。
朔岭见状,不动声色地展袖将阡蒟的肩头揽过来,避免她的发型遭受进一步的毒害。而后向红衣男子和白衣男子微微作揖,语带感激:“多谢二位出手相助。”虽然以他之力,解决这几个小妖怪不在话下,但如此一来,也就可能暴露行踪,毕竟麻烦。
红衣男子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把折扇,红色的扇骨上有些镂空的花纹,十分机巧精致:“不必感谢,本少侠做好事不留姓名,来日江湖重逢,后会有期!”
有样学样地模仿着话本子里的那些大侠,抱了抱拳,语气严肃,眉眼却全是笑意。转瞬,又悄悄地用红扇遮掩着,低声说道:“我叫长空寄情,家住曲屏山,要报恩可别找错人。”
白衣男子:“……”他好想说他不认识这人。
长空寄情语毕,轻俏地一笑,扯着白衣男子的袖子转身准备离去:“一寒,走了,接着找巢去。”
待他们走远,朔岭也牵着阡蒟,准备去往他在镇上的别院。
“师父。”阡蒟有好多疑问。
“怎么了?”
“那个妖怪对那个红衣服的哥哥做的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啊?还有红衣哥哥为什么知道我是鹿妖呀?”他明明说那些妖怪分辨不出是何种妖气,可他自己又为什么能分辨呢。
“那个动作,是妖族中妖力较低的妖对于妖力高深的妖所行的敬意礼。至于他能知道你是鹿妖,是因妖力强者可以分辨出妖气的类别。”朔岭向阡蒟解释道,心想着上山后有必要带阡蒟读一读《万物志》。
世上的规则太多太复杂,一时之间他也无法跟阡蒟尽数说明白,这些,还是得让她系统地了解一番才好。
虽然短时间他不会让阡蒟下山,但世事难料,或许哪一日,又有些突发的事情,只能早作准备。
“这样啊……那师父是不是也可以分辨他们是什么类型的妖怪呀?”阡蒟好奇,她已经记住了刚才红衣哥哥所说的名字和山名,以后说不定可以找机会报答一下他。
“长空寄情是狐妖,至于那白衣男子……”朔岭沉吟,“不是妖族,是仙。”
“啊?”阡蒟起初有些惊讶,不过想想师父和槎枒哥哥关系好像也很好,也就能接受红衣哥哥和白衣仙人同行这一事了。
两人说着,便到了朔岭在此处的别院,也是一个与方才所见的院落相似的院子,不过没有那么破旧了。甫一入院门,便是大片的湖水,湖面上架着九曲回廊,湖心有个亭子,而九曲回廊的尽头,是几间屋子。屋内布置得十分雅致,虽然平日里无人居住,却也依旧干净整洁。
“我们先在这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一天,就能到北桃山了。”朔岭放下包袱,在几间屋子周围都设下阵法,“你晚间便在隔壁那间休息,我已设下阵法,若有人企图破阵,我便会有感知。你放心休息。”
“好!”阡蒟开心一笑,终于能休息了,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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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长空寄情和青一寒找到一处客栈住下。
红扇舒展,君子翩翩,只是这君子,并不温润。
长空寄情早已坐下,看着青一寒变出一方帕子,仔细地将椅子擦了两遍,才坐下。
红衣狐妖含笑摇着扇子:“若是叫那些爱慕你的仙子们知道,一寒上仙竟然如此爱洁,比姑娘还要精致,怕是要惊得下巴都掉了。”
青一寒早已习惯他的调侃,坐下后,倒了一杯茶水,饮入口中,又觉这里的茶水太过生涩,不禁微微蹙眉,放下了杯子:“与你相识两百年了,倒不知你竟是这般热心,学起书中的大侠,做起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来。”
长空寄情不屑道:“不过是见不惯轨无的作风罢了,那两只鹿妖好歹也是千年大妖,如今尸骨未寒,他就急着去抢夺遗物,功力就这般重要?”
青一寒凉凉一笑:“妖界不一向是弱肉强食的么?”
对于此话,长空寄情也不知如何反驳,只随意地把玩着手上的折扇,腕间不经意地露出红色的火焰形状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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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事,清晨,阡蒟缓缓醒转。
忽然想起,关于秋淮镇的传说,师父还未说完。
洗漱过后,到隔壁房门前,敲了敲:“师父?”
房门开启,眼前的人长身玉立,依旧是一袭洗得有点旧的青衫,墨青色的长发尽数披散着,倒比平时更温柔几分:“先进来吧,待我束发完,便可启程了。”
“哦……”从未见过师父这般模样,阡蒟有些呆愣,呆呆地走进房间坐下,看着师父束发,一时间也忘记询问传说的事情。
木梳梳顺长发,而后将头发盘起用一根白玉簪固定住,相较于前几日仅仅用发带束起一半头发,少了几分随性,多了些清雅。
“走吧,回家了。”清淡温和的嗓音响起,在此时,显得有些庄重。朔岭带上包袱,向阡蒟伸出手。
阡蒟将小手放进师父掌心,借着力站起来,声音有些欢欣雀跃:“是,师父!”
北桃山,她以后的家,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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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一日,终至北桃山下。
虽名唤北桃山,放眼望去,却是看不到桃树,满山都是各色树木,郁郁葱葱的。
朔岭领着阡蒟左走右走的,穿过了阵法,到了山腰。此处有几间木屋并排而立,木屋前有一口水井和一些石桌石凳,屋子背后是一片竹林,风吹时沙沙作响,煞是好听。篱笆将屋子和屋前的小院围起来,并在缺口处有一竹门,门上有匾名“朝饮”。
阡蒟已认得一些常用字,却不识得这两个字,也没问师父,只记下了那两个字的笔画,想着回头自己去查查。
屋后竹林中走出来一个少年,手上拎着一个木桶,正准备到水井边上打水,走到一半看到朔岭和阡蒟,愣了愣。而后缓缓放下桶,走过来对着朔岭一揖:“主人,您回来啦!”
阡蒟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少年,他虽穿着普通的布衣,相貌也并不出众,却有着不属于少年人的沉稳气质。而那少年,也悄悄地瞅几眼她,似乎也正好奇。
“嗯,”朔岭微微点头,介绍他俩认识,“这是阡蒟,我刚收的徒弟。阡蒟,这是酉襄,是我的侍从,也是我们北桃山的家人。”
酉襄闻言眼睛微微发亮,主人此前从未收徒,北桃山上一直只有三个人,偶尔会有槎枒上仙过来饮酒,此外再无旁人了。现下多了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应当会热闹一些了。只是,要怎么称呼她呢?
酉襄犯了难。
思索片刻以后,酉襄向阡蒟行礼:“阡蒟小主人。”朔岭是主人,那么他徒弟算是小主人吧。
阡蒟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酉襄哥哥,你比我大,以后叫我阡蒟就好了。”
酉襄征询地看着朔岭。
朔岭轻轻笑了,清俊的面容带了几分闲散随意:“你们的称呼,自己定就是。”
“阡蒟。”酉襄微微一笑,颊边有两个小酒窝。
“酉襄哥哥。”阡蒟也高兴地回称。
见过酉襄之后,朔岭便带着阡蒟接着前行,酉襄则留下来继续干活。
已然过了阵法区域,之后的路没那么难走了。山上许多青葱翠绿的树木,遮挡着阳光,十分幽静。沿途有许多不同种类的小动物,各自嬉闹,并没有因为突然来人而与往日有所不同。
“酉襄还有个妹妹,名唤酉冰,此时应当在‘无名’附近。”
“无名?”
“山中一处有一大片平地,无名便建在那儿。”
“哦。”听起来是一个建筑,只不过这个建筑的名字,似乎有些奇怪。
阡蒟想着,隐约听到了水声。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