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离京城不算远,起码比离永宁是近得多,路上也就花了两三日。
有刚认的舅舅大人在,一路住宿全被安排好,宋家只有听着的份儿,压根插不上手,也乐得不插手。
就是这天儿,热得人生乏,加上坐车也够累人,连着几个小的都没了精神。
宋绵竹难得安静,没有拉着嫂嫂打牌,也没把头抻出去乱看,在车厢里是左拱右拱。
一会儿呈大字,嫌热,又缩成一团儿,更热!
反正就是热呗!
惹得人心情烦躁的同时,不免生起忧愁。
“最近有多少日没下过雨哩?”宋绵竹拿袖子给自己扇风。
“也有……快一个月了吧。”夏薇草掰手指算。
“再不下雨,人间处处是火城啊。”宋绵竹手指微动,想写信了。
别刚解决洪涝带来的后遗症,再来个旱灾,才是老天爷真不叫人活命。
阮娴用帕子揩了下额间汗,担忧道:“也不知家里啥情况,这么热的天,该不好过吧。”
“先前寄来的家书上,倒是说一切都好。姜大人是个聪明官儿,既然能提前修堤坝,自然也知储水吧?
我早把制冰法留下,有小沈提防着,就是闹起旱来,咱家吃喝肯定没问题,我倒是更担心……
算了,多想无益,真到了那时候,总会能想到法子,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嘛。”
天下那么大,一年三百多天,就出一回乱子也不稀奇。
早就听闻古代多灾难,三月一小灾,五月一大灾,如今算来,歇了能有一年多,也是够给面子哩。
阮娴手持蒲扇,轻拍了小姑子下,嗔道:“这到了京里,可不能再乱说话,你好歹是个姑娘家,以后还得找婆家哩。”
宋绵竹一愣,眼里透出狐疑,心说自己还找啥婆家,找婆家也不是在京城找啊,大嫂这是装傻,还是笑话她??
谁想,那边儿阮娴竟自己笑起,拍了下额头:“看我这记性,你是不愁找婆家,等到了岁数,直接嫁……”
“咳咳咳咳!”宋绵竹像被口水噎到,连忙朝三嫂喊起,“咱是不是快到了啊,刚就听外面官差大哥在喊?”
这**就是,一言不合催婚,愁人!
她忽然有点想念卫大小姐,好歹帮自己分担点关爱!
夏薇草坐于窗旁,早掀起帘子在瞅,这会儿脸上泛起喜色,点头道:“我瞧见城墙哩,应是到了。”
“什么?”宋绵竹连忙凑过去,欢呼起来,“太好啦!可算能好好洗个澡,再美美睡一觉,咱找个青砖铺地的客栈吧,我想打地铺……”
等到马车行至城门外,有专职守卫来盘查,见是一知府携家眷而来,自是不敢有小动作,很顺利放行。
宋绵竹扒着窗户朝外打量。
打远瞧时,只觉古城黑漆漆一片,扑面而来股厚重感,等挨近了再看,似也与通州没什么两样。
也就城墙更高,守门人更多,街道上更拥堵,属实没什么新意。
还没那水乡好看些哩。
小姑娘手遮头顶,一脸无趣,谈不上失望,自然也没惊喜,看了不大会儿,便要把脑袋缩回。
本来就够热了,这人一多,望着都感觉更热。
没想耳边忽然传来喊声,直接把她给叫停住。
“姑娘,姑娘,绵竹小姐!等等我们!”
宋绵竹听着耳熟,把脖子往外再伸一伸,回头努力张望。
呦,竟有辆陌生马车追在后面,车窗里同样伸出一脑袋。
恩,眼熟啊,可不就是游姐姐身旁大丫鬟!
小翠显然头一回做这种事,大概真是被主子带傻了,小脸蛋羞得通红,不忘使劲朝人挥手。
宋绵竹噗嗤声笑了,赶忙喊句:“停车!”
驾车的车夫,乃是知府家的下人,闻声下意识勒住缰绳。
前后左右一看他停了,也就都停下来。
“怎么回事儿?”曹横骑着马过来。
他跟宋青河打过交道,曾一同前往剿匪,如今也算是舒威心腹。
“回经承,唔,小的不知,里面姑娘喊了声停。”
这时,宋绵竹已经蹿出来,直接跳下马车。
曹横一脸我懂:“小姐可是内急,我马上差人去寻最近的茅房。”
宋绵竹刚绽开笑颜,被一句话憋回去,瞪着大眼睛,不吭声。
她有理由怀疑,齐荣在衙门宣传过自己的壮举!
不就尿急过一回嘛,至于全都记着,跟谁没三急似的!
要被嫂嫂听见,哼哼,大家都没得好伐!
俩人大眼瞪小眼,一个在心里画圈圈诅咒,一个傻傻摸不着头脑。
还是被旁人打断了尴尬。
“我说你们这马车,怎得越喊跑得越快,没见后面有人在追吗?”小翠显得比宋绵竹还气呼呼。
游府的马车可是一早便候在城门口。
刚见车队进来,便觉得奇怪,等了一天,就这一波瞧着像,怎得好像没有熟面孔。
好在是小姑娘把脑袋伸出,被小翠看个正着,这才追了一路。
曹横看她眼,更迷糊了:“这位是?”
那就确实没注意到嘛。
进了城后便觉乱哄哄,也不知在热闹个什么劲儿,哪有心思分辨。
“我朋友,估计是来接机,呸,接咱的。”宋绵竹赶忙解释。
几人说话的工夫,又有不少人下了马车。
游雪晴自打回了京城,没少被教养嬷嬷训,可这一见着妹妹啊,那就什么规矩都忘了。
“我等你好些天啦,你怎得才来,就没一点儿想姐姐我吗?”
宋绵竹猝不及防被拉住手,眼前多了个圆脸姑娘,泛起桃花眼佯装不满。
她也不知哪根筋打错,倏地一下把手缩回:
“姐姐这话听着橘里橘气,莫不是被大小姐传染,令尊令堂没来吧?我怕被打。”
游雪晴:“?”
谁是大小姐!妹妹竟然不给她摸摸!
站在后面的阮娴:“??”
橘里橘气,听着不像什么好词儿……
才刚走过来的舒威:“???”
和郡王府为何要打娘家小姑子,这怎得刚来京城便惹上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