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山摸着后脑勺,讪笑数声,有些话只能憋在肚子里,说出去便是自找麻烦。
然而他不肯说,自有旁人说,孙勉愤愤不平开口:
“你不知这人有多过分,我娘跟后厨大师傅套交情,方才定到春日宴的坐席,结果木牌被他硬抢了去。”
没想到常山表面豁达,内里还有花花肠子,宋绵竹顿时挤眼坏笑道:
“呦,常大哥想要认识姑娘啊,这事你找我办就行,何必坏了孙先生的好事,人家也到说亲的时候咯,看给他急的。”
一句话打趣了两个人,孙勉刚还瞪着常山,这会儿又瞪小姑娘。
常山也没反驳,笑得更尴尬了,他心虚得很,这话要是给贼婆娘听到,自己怕是活不出永宁县。
可实话又不能道出,说了会更倒霉,两相权衡下,他只能捏着鼻子默认。
倒是小姑娘自己说完便觉得不对,奇怪道:
“那你咋还站在这儿啊?赶紧去后门排队呀,这会儿估计都进场结束了。”
孙勉脸黑得更厉害,咬牙道:
“最气人就是这里,他抢了木牌子,又说陪孩子赚钱要紧,打死不肯进去,我让他把木牌还回来,他还不愿意!”
“啊?”宋绵竹眨巴眼,总觉得嗅到一丝奸情的味道。
孙勉长相普通,还只是个没长开的大男孩,身上自带股书生气,此时白净的面庞气出两朵红晕。
而剃了胡须的常山,则显得高大威猛,可说是男人味十足。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快把目光收回。可不看再看了,再看要想歪了。
“所以你到底为啥不让孙先生去赴宴?”小姑娘努力装作不在意,眼睛却亮的吓人。
常山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敏锐察觉到好像有哪出错,连忙解释道:
“没不让他去啊,怪我不小心把木牌弄掉……可能被谁捡去了吧……”
最后一句话几乎细不可闻,然而耳尖的俩人还是听到了。
孙勉这会儿气消了些,没都没能了,还能拿人怎么办,看在他一直为了孩子尽心尽力的份上,且当无事发生吧。
之前便是想着常山比自己岁数大,确实该着急娶媳妇哩,方才把机会拱手相让,没想到人这么不仔细,居然给弄丢了。
此时心里更多是恨铁不成钢,而不是真的生气。
宋绵竹却是有点狐疑,“丢了?那木牌得身份确认,光捡去又没用,走,我带你进去。”
“嗐,算咯算咯,你看那菜都上来了,我这会儿进去,不是打扰人家嘛。”常山连忙摆手,多少透出些心虚。
宋绵竹转过身张望,果然见小二端着木托,正在上第一盘菜。
按照悦来酒楼定下的规矩,既已开席,便不能再进场。
“行吧,那你们在这儿忙,我进去看看。”她有点急了,往正门那走去。
若是少了一位男子,便会有位姑娘落单,好生生的春日宴,让人家独坐一桌,这不是耍人玩儿嘛。
古代的女子脸皮可薄着,万一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受了屈辱,回家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可承受不起啊。
小姑娘跟个兔子似的,撒腿就跑,跨进门内却是放缓了动作,偷摸钻进旁边的柜台底下。
一个小脑袋冒出来,朝路过的小二不停招手,等人走近后,方才低声道:
“人来齐了吗,咋就开席咯?是不是有位姑娘落单了?”
“没啊,六十位客官到齐后,掌柜的方才吩咐咱上菜的啊。”小二很迷茫,不明白宋姑娘的话从何说起。
“唔,那就好,你忙你的去吧。”宋绵竹比他更迷茫。
木牌乃是对应身份的,孙勉既然将其让给常山,需得带着人去找何掌柜更换,丢了便没有用了,不应该被人混进来啊。
宋绵竹谨慎探出头,扫视了一下全场,默默竖着桌数,果然三十桌全部坐满,并无一空席。
正纳闷间,忽然瞥到正前方一桌上,挂着的两个号码牌,竟是“十三”和“十一”。
她眼睛一下就直了,这个“十一”从哪冒出来的??
自家的九出十三归组合呢??
小姑娘惊得差点没蹿出去,连忙又拽住路过的小二,“哎……那什么,刚刚选座的时候,没出什么岔子吧?”
张元一连被拉两次,很是无辜,酒楼好几个小二,咋每回都拉自己,他手里可还端着菜哩。
然而面对宋姑娘,自是什么不满话都没,立马笑道:
“姑娘放心好咯,您的安排咱都记着哩,我特地给引得路,你看那两桌不是在那嘛。”
宋绵竹顺着他手望过去,临近柜台两旁的桌子,一边坐着铁柱跟李秀娥,一边坐着赵长贵跟吕丹雪。
虽然皆带着帷帽,但桌上的号码牌,可确认对方身份无误。
酒楼小二皆得过指示,要把这两对凑在一起,在他们的助攻下,很顺利完成任务。
她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又问了遍:“刚刚就没生别的事儿?”
张元想了想,“还真有件事,您刚没瞧见,有个姑娘特别受欢迎。
对面已经先有男子入座,后面又进来一人,想要过去跟他换,还是我给人劝下来哩。
这人家都落座了,哪有抢换的道理,谁让别人排队排得早哩,只能等第二轮再更换,您说是吧。”
“唔,你说得是那桌吗?”宋绵竹往二嫂那一指,见小二连连点头,实在很想把人一指头戳死。
后面进入的肯定是二哥,竟然把小夫妻分开了,好好的情侣餐变成四角宴,要命啊!
她皮笑肉不笑挥挥手,示意小二哥继续去忙,自己缩在柜台里面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