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院里人听到敲门声,金氏走过来打开门。
一个魁梧的大胡子,把门口堵得满满当当,虽瞧不清样貌,但身上却是有股子彪悍气息。
给老婆子吓得差点没叫出来:“哎……!你找哪位啊!”
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人啊,别是来找自家麻烦的啊。
她往院里连退了好几步,把手背在身后,使劲朝旁边的苏姜打手势。
“让让,我要回家!”
宋绵竹警惕盯着大胡子,见他让开身子,立刻带着人鱼贯而入,全都站到了金氏身后,跟如临大敌似的。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是气不过贺小哥抢了锦鸡,特地打上门来了?
不应该吧,都过去好几天了,反射弧那么长的嘛……
大胡子尴尬挠挠头,心说自己来的是有点儿冒昧,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他完全忘了,在流浪的日子里,从未收拾过自己,如今只能用人鬼不分来形容,谁能认得出那大胡子下是何人啊。
正当金氏要让孙女去把家里人都喊过来时,身后传出了苏姜的声音。
“爹……你咋这样来了。”她木着张脸,原本清冷的声线,此时听起来却是那么无奈。
唯有当闺女的,能一眼认出自己的亲爹。
“亲……家公?”金氏使劲瞅着那张脸,好悬没有骂出来。
多大的人哩,咋一点儿谱子都没有,胡子都不刮刮干净,险些给老婆子吓出好歹来。
到底是孙媳妇的爹,而不是自己那随打随骂的儿子,她勉强笑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亲家公咋今儿来啦,快进来坐。”
苏老爹看着女儿,想说我是咋样啦,老子特地来看你,还给你丢人了不成。
手摸到脸上一下子反应过来,哎呦,这年纪大了咋记性也不好哩,上女儿婆家来竟然没刮胡子。
几人在堂屋里坐下,金氏去把在后院的宋老汉喊来作陪,又支使铁柱去灶房端热茶来。
一番简单寒暄后,宋老汉吸溜着茶水,随意道:“亲家公今儿过来是有啥急事吗?”
大过年的,哪有娘家人上门的,应该是当媳妇的初二回门才对。
“嗐,我这不是听说青河受伤了,就想着来看看人,我女婿人呢?”苏老爹摸摸脑袋,自己也知来的不是时候,实在没办法啊。
自从回到永宁县后,他便想要过来探望女儿女婿,可谁想被大雪困在了城里,自己的伤势着实不宜大动干戈,就这么耽误了一个来月。
等到天晴以后,他身上又没啥银子,想买些个礼物都不行,总不好空手上门吧,就想到了自己的老本行,去山里打猎吧。
头一天遇到只珍稀的白腹锦鸡,谁想被旁人抢先了去,后面几天好不容易捉了几只野鸡,又在集市遇上救命恩人,将其送予了小姑娘。
就这么一天耽搁一天,给拖到了年三十。
“说来也是巧,没想到那日救了我的人,竟然是娘家小姑子。”
听苏老爹这么说,老两口先是一愣,马上便想起了孙女口中那个,送野鸡给自家的“大胡子”。
二小子成亲时,孙女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亲家公住的村子离得挺远,来家里的次数甚少,因而两人不熟悉也是正常。
只是谁都不曾想到,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巧合。
宋老汉一拍大腿,脸上满是庆幸:“天爷啊,这事儿巧的!幸好绵丫头伸了把手!”
金氏也是后怕不已,若是当时孙女没管,亲家公真出了啥事,以后自家可怎么面对二孙媳啊!
苏姜推着宋青河进屋,刚巧听见刚才的对话,她脸色微微一变,看了老两口一眼,把即将到口的质问吞回了肚子。
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自家亲爹,这个向来彪悍的汉子,从不会轻易使自己陷入险境,当时都倒在路中央人事不知,必定是有重大的缘由。
“小婿伤势无妨大碍,已经找大夫瞧过了,有劳岳丈大人挂念。”宋青河朝人行了个礼。
苏老爹颇为不自在的拱拱手,他向来不拘小节,受不得这些礼数,可偏偏找了个文人女婿,说来都是女儿死心眼。
“那大夫有说能治好吗,莫不是你以后都得坐轮椅上?”他话说得不太好听,眼里的关切却是藏不住的。
宋青河好歹跟岳丈相处过几年,清楚他的脾性,因而并没有在意,只简单说了下道长对自己伤势的看法。
得知女婿还能站起来,苏老爹紧绷的神经可算是放松下来,他一路上都在斟酌措辞,要如何安慰女儿女婿,甚至做好了一个最坏的打算。
“绵丫头,你咋一句话不说哩,是不是也被这巧合惊到了?”宋老汉见场中气氛松快了些,而向来闹腾的孙女,显得格外安静,不由打趣了句。
“啊,恩恩……”宋绵竹有点心不在焉,随口敷衍应和。
谁都不知她此时心中的惊涛骇浪。
一个在未来里本该消失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自己还曾搭救过他,这种感觉实属诡异。
眼前的苏老爹,在她所看到的未来里,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
二嫂嫂离开乔河村,去往通州寻找二哥之时,曾回过娘家村子找过苏老爹,可当时家中无人,等了三日都没等到人回来。
后来与二哥相聚后,遍寻名医的同时,也曾寻找过苏老爹。
然而这人就跟莫名消失了一般,再也没出现过在苏姜的世界中。
宋绵竹早就知道这件事,只是对其不甚了解,她也无从下手,本还在思考二嫂回门后找不到人,该如何宽慰。
怎么人突然就自个跑到了家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