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已没有太多的悬念,但许多情节,仍堪细细玩味。
史弥远前引赵昀至大行皇帝灵柩前,举哀,赵昀号泣,瘫软于地,浑身颤抖,不能自起,见者落泪。
举哀毕,史弥远亲手搀起赵昀,交给大珰照料,然后,脸上挂着一丝极淡极淡、旁人几不可察觉的微笑,“宣济国公竑入宫!”
有人留意到了:赵竑的爵位,虽确是济国公,但此情势下,他的第一身份,难道不应该是“皇子”吗?
赵竑总算等到了“快行”,大松一口气,登车之前,还不忘问一句,“欸,之前也有一队‘快行’,打我府门前经过,往那边儿去了,回转的时候,还带了一架车子?他们是干啥去了?车中的,是啥人呀?”
“快行”的头目欠一欠身,“宫里头都在等着呢,请济国公快些则个!”
赵竑只好登车,心里骂道:没一个好玩意儿!孤登基了,一人赏一顿板子!
入宫,每过宫门,赵竑的侍从,辄为禁卫拒入,过一道宫门,身边少个人,最后,赵竑身边,一个人也不剩了。
以前不是这个规矩的,俺总得有人服侍呀?但出来迎接的大珰如此解释,“今夜情形特殊,一切无关人等,不能到柩前。”
想想也有道理,赵竑嘟囔了一二句,也就不说什么了。
前引赵竑至大行皇帝灵柩前的,还是史丞相。
史弥远哈着腰,赵竑却是挺直了背脊,连脖子都矗的高高的,心说:这个“新恩”,装模做样,大奸似忠!好罢,孤登基了,就给你个“新恩”!
不好以为赵竑真打算给史弥远啥好处啊。
“新恩”,是赵竑人后对史弥远的“专有称呼”,“新”为“新州”,今广东新兴;“恩”为“恩州”,今广东阳江,在当时,都是极远极恶之军州,赵竑的意思是,他一登基,就将史弥远发配新、恩,称呼史弥远“新恩”,同他在字纸上大书“史弥远当决配八千里”,异曲同工也。
在史弥远面前,赵竑以准皇帝自居,但这个姿势落在旁人眼中,就异样的扎眼了——你是去“哭灵”的,咋整个人杵的像头蒜呢?
到了灵前,也“号泣”,但只听见了“号”,看不见“泣,同之前的赵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里头嘀咕的人,就更多了。
举哀毕,史弥远再引赵竑出帏,这一回,负责“照料”赵竑的,不是大珰,而是殿帅夏震。
(夏震,还记得吗?史弥远的头号打手,吴浩与之相比,都得往后排,详见第四十章《神武军》。)
两位皇子既皆已入宫,遂召百官入宫,“听遗制”。
有的人收到龙御上宾的消息较早,一直没睡,有的人却是自被窝里被拎起来的,一睁眼,便是“天崩地裂”,不由瞠目结舌。
满殿朱紫,没一个人说话,但许多人还是觉得耳膜“嗡嗡”的——这不是错觉,加快的心跳,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和重压,共同带来了异样的效果。
终于有人出来了——殿帅夏震引一人至班中站立。
大伙儿定睛看时,都愕然了:皇子竑?
欸!这一位,眼见就要登基了,他的位子,不是阶上的那张御座吗?还跑到我们中间来干嘛?
赵竑一般的愕然,“今日之事,我岂当仍在此班?”
夏震如此解释,“未宣制前当在此,宣制后乃即位!欸,我陪着您!”
赵竑想一想,也是啊!也就释然了,心说,你还算乖觉,史弥远发配“新恩”,你呢,算了,降级留用罢!
他释然了,周边的大臣们却尽有嘀咕的,“未宣制前当在此”?没听说过这个规矩呀?
终于宣制了,阶下所有人,包括赵竑在内,都像头顶砸下了一个焦雷——
继承大宝者,皇子昀也!
灯光昏暗,烛影摇曳,遥见阶上已有人在御座——赵昀已即位矣!
宣制毕,閤门宣赞呼百官拜贺,此时此地,就是心里头再翻江倒海,也不能不拜,于是,满殿朱紫,跪了一地。
但还是有不肯拜的,唯一的一个——赵竑,站在那里,像潮水退去后的一块孤零零的礁石。
他浑身颤抖,好像打摆子一般。
夏震峻声,“济国公,听不见閤门宣赞吗?”
赵竑扭过头来,眼中如欲喷火。
夏震冷笑一声,脚尖在赵竑腿弯轻轻一踢,赵竑腿一软,就跪了下去,但脖子依旧笔直矗着,夏震踏上一步,在他后脑轻轻一拍,接着往下用力一摁,“你给我拜!”
就这样,赵竑也“拜”了。
既然都拜了,阶上便宣布“遗诏”:
其一,尊皇后曰皇太后,垂帘同听政。
其二,遵孝宗故事,宫中自服三年丧。
(高宗崩,孝宗辟雍嚎啕,两天不能进食,诏服丧三年;为了服丧,又诏太子惇参与政事。一年半之后,孝宗禅位于太子惇,是为光宗,孝宗为太上皇,闲居慈福宫,继续为高宗服丧。此所谓“孝宗故事”。需要说明的是,其“服丧三年”,仅是孝宗对自己的要求,不干臣民的事情。)
其三,废竑皇子位,封济阳郡王,开府仪同三司,判宁国府。
宁国府东南接临安府,一等一的要地,但谁都晓得,赵竑的“判宁国府”,仅仅是个名义,新帝是不可能让这位堂兄掌握任何行政权力的。
果然,不过两天,进一步的消息传来,“进封竑为济王,出居湖州”。
济王是一字王,亲王;济阳王是二字王,郡王,因此曰“进封”,然“出居湖州”又如何“判宁国府”?这表明,赵竑已被正式赶出临安,“看管”起来了。
(湖州同时与临安府、宁国府为邻,南接临安府,西南接宁国府。)
之所以暂时给“看管”二字打上双引号,是因为之前史弥远承诺过皇后——哦,现在已是皇太后了,对赵竑,“不会将其软禁起来,除了不能随意离开自己的封地外,一切出入动止自由”。
吴浩好奇:史弥远真的会遵守承诺吗?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新
第一四五章 废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