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槐吸一口空灵湿漉的空气,在光阴河畔感受着久违的自由。
说是师徒,却搞胁迫的架势。外面的法宝和身体被切实地威胁着,他不得不按时回去。
按其睚眦必报的狭窄心胸,他怎么也要带点东西恶心徒儿一把。
这里一片漆黑,一颗星星也没有,唯一的光源是一条金光闪闪的长河,这条河有河岸,但没有源头和尽头,空间里充斥着时空碎片。
白驹玦正是一小段光阴秘境。
这些碎片形状多变,形态一致,像雨后的小水洼,也像水一样不停地变化。
看似无害却十分危险,水下是无底的深渊——狂暴的时空。
最危险的是它们像水一样透明,融入夜色,稍有不慎,撞上就被切割,由于刃极锋利,有时人被切成两段,向前又走几米上半截才丝滑地削落。
好在并不是密密麻麻全是时空碎片,方圆十米也就能见到两三个,但也正因分布没有规律,才更危险。
每次进白驹玦位置都是随机的,魏槐心中一唤,确定了肉体的方向。
他在身前铺开半米厚的元气雾探路,元气遇到时空碎片会被吸入,形成一个可视的小漩涡。
之前他能铺开五米全方位无死角裹住自己,但灵气现在消耗得差不多了。
没事,慢点走一样的。
幸好穿越的布阵也马上完成,不然他真要活活耗死在现世了。
对修行者来说生活在灵气稀薄的现世就如同搁浅在沙滩上的鱼,不会马上渴死,会缓慢地在绝望中等死。
魏槐粗略算了一下,支持秦锋修炼,炼气初期一层需要至少三十块元石,二层四十五块,三层八十块,中期一层一百二十块,先修炼至中期一层,再测试可否引咒,起码共需要准备三百元石左右。
他有八块万元石和两百余块元石,八块万元石用来摆阵,剩下两百给秦锋,还差一百左右,只能废个灵宝了。
魏槐一阵肉疼。
等咒术转移完成,他还要让秦锋做他回楚阵法的献祭之人,让他做他穿越时空乱流的肉盾,如果秦锋侥幸没死,他就找最好的灵药把秦锋治好,然后再亲手将秦锋剐成人棍,最后由于出去就会被咒术吞噬,秦锋将永困此处。
哈哈。魏槐越想越爽,心情舒畅。
他小心翼翼前行,来到岸边布阵处,只见八颗万元石摆放成一圆圈,十六张黄纸符隶以点结阵错落分布,乍看杂乱无章,但将点连接起来,就能看出一幅似龙非蛇的图腾。
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
钟山之神,烛龙。
普通阵法集天地灵气,令指,,号,,,以此结阵。
而此阵其实是烛龙祭坛的简化版,布烛龙之威,借烛龙之势,烛龙可操纵时间变换,此阵可穿越时空。
既是祭坛,必得献祭。
烛龙要寿数。以一换十,现世距东周末有两千两百余年,则需要两百岁寿数。
孙硕的命有五十余年,再加上秦锋五十年,到时候再拉两个冤大头进来,他看姓陈的护士就不错。
差不多了,不够的零头再从魏槐自己身上补。
其实魏槐身为金丹修士,只活了不到两百年,剩下三百余年可以自己就可以回去,但修士时间千金一瞬,境界越高越难突破,既然能用别人的命,魏槐怎么会委屈自己。
此阵已完成过半。
这副肉体衡在阵旁,以金刚阵罩之,金刚阵并非无坚不摧,相反它极其柔软,阵表面会随所受攻击瞬息万变,以柔克刚,故称金刚不坏。
这具身体与孙硕神识海中的血衣老者别无二致,只是衣衫褴褛,还有许多伤痕。虽然看起来毫无生机,但并未腐坏,仍然温暖有弹性。仿佛将将离去,只是没有右手。
魏槐看着腰间挂的小巧储物袋,眼神稍稍柔和,上面是他小孙女绣的莲花,里面有他积攒的法宝和灵药,之所以没拿出去用是没有灵气驱使,由于没有夺舍孙硕,灵药吃了也是浪费。
魏槐伸进储物袋,取出三十块元石和一颗炼气用的明目紫金丹,还有一个玉匣,里面放着灵草,可减少半年苦修。
作为积年的金丹修士,他有修炼宝贝无数,适合炼气期用的却没有几件。
呀找到一只,,,,魏槐拿出来,轻轻抚摸光灵无比的,炼气初期即可使用,灵活无比,当初觉得虽是炼气期用,但此物稀有才没有丢掉。想来秦锋用正顺手……?
呸!魏槐回过神来,自己差点真把他当弟子了,修为够就行了,给什么法宝,想得美……魏槐赶紧放回储物袋。
心念一动,玉简自动出现在他虚握的,上面写着三个古拙大字:锻体玦。
这本决名字朴实无华,其他带各种“真经”、“金刚”、“九阴”等字眼的功法实际是着重某方面的支脉功法,而此决则是真正的锻体之根本法。
这还是魏槐当年深入,,得来的。
绝世好功法之所以绝世,就是因为极难练成。这门炼体决共有十二个层次,前五层容易,相当于筑基期,从六层起,再继续就比登天还难,不仅仅因为材料难找,且需承受常人难承受之折磨,抽筋换股以重塑金身。
六层重塑金身相当于元婴修士脱胎换骨,神通可比元婴,数量也像元婴一般稀少,至于六层以后,据他所知只有几千年前的,,道人修炼到了七层,以一人力战三名化神,生死不知。
魏槐只练到了四层,不过即使一到五层不难,也需要cg,fgb等药,在他那个灵气充沛的年代都难寻,更别说现世了。
对于引咒而言,身体自然越强健越好,秦锋练到一层也就够用了,再往上现有的条件也无法支撑他继续。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魏槐没有再布阵,他在自己身体旁盘腿坐下,右手握住一块元石补充灵气。
突然他灵机一动,在所有元石包括刚拿出的三十块一起,双手灵活掐诀,带起白风缕缕,身上绿色灵气化作百条绿丝,注入元石。
如此每颗灵石都掺了带有他的气息的灵气,这些气息会随灵力被秦锋吸入体内。
秘境外。
秦锋手搭在除颤仪开关上,结实的手臂肌肉好似强装镇定地崩紧,眼神有些慌乱。
他等得心烦浮气躁,他本是个极沉得住气的人,此刻看着孙硕沉睡的身体,目光越来越闪躲,他的心正饱受良知的拷问。
凡人也有心魔,比修士的心魔更危险。
修士可以借助各种灵宝暂驱心魔或洁净心神,但凡人没有手段,他们只能忍耐,忍耐不住的,或疯癫成精神病,或极端反社会人格,或浑浑噩噩堕落成泥。
在现代医学,心魔是致病诱因,是潜意识与意识的对抗,是本我与超我的争夺。
心魔究竟是一个形容词,还是切实存在的实体?不论是修仙传说还是现代医学,这两种说法都没有对错,正如科学没有尽头。
秦锋右手扶额,想抻开眉间紧锁的愧疚与纠结,其实他不纠结,即使他内心如煎似熬,也同样不会改变主意,他的理性和感性像分家了似的。
魏槐如约出现了。
椅子上的孙硕长长叹出一口气,仿佛在水下憋闷已久的人终于走了出来。
孙硕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魏槐的气质。在一张血气方刚的脸上看出老态龙钟,十分诡异。
魏槐友善地笑笑,右手拍拍秦锋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将一点灵光送进秦锋的身体。
是一颗用来恶心秦锋的鬼皮虫卵。
一块碧绿玉筒从魏槐天灵盖处浮现而出。
“怎么看?”
“要注入灵气,给为师拿纸笔。”
秦锋去诊疗室拿了纸和笔。
“什么玩意儿?”
魏槐用毛笔的执笔手法拿着圆珠笔,眉头紧皱,十分嫌弃。
秦锋师范了一下握笔姿势,魏槐心道这不野人吗。
“字小点。”
“……”
“从左往右写……另起一行。”
在蒙一层薄尘的桌前,秦锋固定住纸侍侯在侧,魏槐一手执笔,一手并指抵在半空漂浮的玉筒上,朦胧绿芒连绵不绝地渡进去。
半小时左右,洋洋洒洒六张a4纸。
“一共这么多?”
“第一章是前五层的口诀,后五页是翻译后的前三层。”
“这不是楚文吧?”
“当然不是,是道文。”
魏槐给秦锋讲解了一下三章。
“星力灌体?”
“在月衰之夜沐浴星光,汇集星力打通身体七窍……”
“星力是星光吗?”
“不是。七窍指口、耳、鼻……”
“那星力应该是恒星发出的电磁波脉冲吧。”
“星力就是星力!你为什么非要用你那一套来解释?”
“那你说星力是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星力。神迹不能被解释,神迹!你明白吗?”
“神迹,也总得有一套规则吧?”
魏槐摇摇头,懒得跟秦锋掰扯:“你太笃信你的科学了,总有一天这种信任会害了你。”
“行吧,咱们开始吧师父。”
魏槐瓮声瓮气地答应,给秦锋吃了灵草和紫金丹,秦锋捏了一小块装口袋想回去研究,被魏槐喝止,灵丹药性易挥发,暴露现世一个时辰后将变成一颗普通的泥丸儿,秦锋这才悻悻作罢。
数十条藤蔓从魏槐双手飞出,在半人高处结成一个蒲团,秦锋左手一撑跳坐上去。
“盘腿坐,两手翻掌垂膝。”
言罢三十颗元石绕着藤蔓在蒲团边围住,伪造成灵眼。
灵眼灵气充沛,魏槐深吸一口气,有点向往。
“我会散出灵力在蒲团上,助你吸纳灵气,同时防止控制、加强你对灵力的吸收。你放心就是。”
“好。”
“一定要专注!灵石撑不了多久。”
这是魏槐的速成班教法。在他的年代,修炼者最初修行时要在灵气中打坐明悟半月左右,明悟越久,对灵气的认识越通透,日后修炼越得心应手。但元石散气的过程在现世只能持续半个时辰,挥霍不得。
秦锋听从魏槐的引导,可就是感收不到所谓灵气,他将手伸进灵气组成的光幕中,只觉气流穿过,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满脑子都是物理假设,想磁场,想对流,想辐射,他不知,这些精细的数字化的僵硬科学已经将“道”分拆。
魏槐见他迟迟没有进展,干脆收了元石,直接操控灵力灌体,硬生生把秦锋灌成炼气初期一层。
其实这是揠苗助长,严重者将爆体而亡。魏槐没有告诉hh,因为hh只需要短期内修成即可,他的利用价值仅止于炼气期。
结果显而易见,秦锋第一次面对对他来说过纯的灵气,眼前天旋地转,恍惚了半晌,灵气堆积在丹田,他却不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