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你竟敢对我搜魂!你用的什么招数!”
魏槐醒来后勃然大怒,压低声音对病房内的秦锋怒吼,像匹凶狠的老狼。
对于修士来说,搜魂是最耻辱的手段,不仅被搜魂者无自尊可言,搜魂的过程极其危险,一旦神识海崩塌,搜魂者或痴呆或走火入魔或称为行尸走肉。
更让魏槐觉得恐怖的是,面对搜魂修士可以选择自爆,但他方才根本没有自己做决定的机会和意识,连自杀都不能自决,难道不可怕吗。
“黑市里的小玩意。”
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时候没有记忆。
“师父,你竟然想骗徒儿填祭坛。”
秦锋狞笑着一拳暴打在魏槐腹部。
“我他妈不也还没骗呢吗?!”
魏槐痛急了眼,吐出一口血水,钢牙咬碎,双目腾起灵气要将秦锋碎尸万段。
不对,怎么会这么痛?
魏槐惊怒之下身体运转一个小周天,发现丹田两处气门受损。
“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锋举起手里的注射器,轻轻刺破魏槐的脖子。
魏槐老实地靠回椅子,鬼知道这又是什么变态的药。
不过他被秦锋的话骗过,暗自在心底庆幸,看来秦锋搜魂不深,没有发觉他想让秦锋做替死鬼。
那就好,还来得及补救。
魏槐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从主宰者一步步变成离不开秦锋。
“借了一点你的元气。”
“你可以直接问我要啊!我又没说不给你,为什么要随便伤害别人?”魏槐忘了自己是杀人夺宝才沦落至此的。
“你给我的和我自己采的,可能不一样。”
谁知道你会不会动手脚,还是自己动手放心。
魏槐哑口无言,瞪着秦锋喘粗气。
实在是太窝囊了,他魏槐纵横一世,在朝堂权倾朝野,在江湖翻云覆雨,在修仙世界也有一席之地,如今龙游浅滩遭虾戏,这个毛头小子,竟然将他当做偶人耍弄,他的神通、巧舌如簧玩弄人心的本事,在秦锋面前全都无用。他的一切都像提线一般被秦锋捏在手里,一举一动皆被牵制。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修炼?”
“我得先去光阴河畔取元石。”
通过对魏槐的问话,秦锋得知光阴河畔是一处类似四维时空的地方。
“我跟师父一起。”
“凡人无法出入,会被乱流搅碎。”
魏槐觉得“师父”一词真是刺耳。
“有没有增强体魄的功法?”秦锋明知故问。
“有门炼体决,也在光阴河畔,我一并取出来吧。”
楼下是急诊室,秦锋跟陈护士打了招呼,心想这姑娘怎么还在护士站。
陈心想你终于来了,她一直强撑着等秦锋,见了秦锋终于能回值班室躺会儿了。
秦锋去一层问保安借了钥匙,把备用除颤仪带回来。
秦锋将门反锁。
他调了一针麻醉剂。
“你这是何意?”
“师父,如果一个时辰内出不来,您就永远别出来了。我会每天给孙硕打一针,让您永远沉睡在光阴之河,那里能搅碎多少神魂,不用我说了。“
魏槐用力捏住椅子扶手,羞辱一下涌上心头。
秦锋又给除颤仪连接插座,将一只飞蛾放在电极中间,晕晕乎乎的小虫正活动手脚,秦锋打开开关,一声极短暂的爆响,一丝蓝紫色电光转瞬即逝,青烟一缕,飞蛾成了小小的一堆黑色灰烬。
魏槐黑着脸等秦锋忙活。
秦锋边给除颤仪插电,边自言自语:“我这也是为了师徒不再心存芥蒂。一会儿我把白驹玦放在电极之间,如果您想耍花样,600v电压……”
“救我!!!”魏槐突然尖叫,惊恐地从椅子上跌下来,手脚并用往门口爬。
“别吃我……”
孙硕的青年的语调传出,脸上表情稚嫩。
孙硕知道自己被魔鬼控制,而医生竟然是魔鬼的帮凶!
他得跑出去!跑出去,他要回家!
眼看孙硕就要打开门,却在下一秒硬生生止住了癫狂的逃跑动作。他若无其事起身,眉毛一弯,重新化作一张圆滑和善的笑脸:“没事,一点意外。”
方才神识海中,一直大气不敢喘的孙硕突然暴起,一头撞倒魏槐,获得了自己身体短暂的控制权。
秦锋:“他说您在吃他是什么意思?”
“夺舍是在神魂层面厮杀,灭魂夺体,鸠占鹊巢。但我本意只想栖息在此,不想伤害他,只是我快撑不住了,没办法只能吞噬一部分他的神魂。”
“哈哈,我还不知道您,我猜是因为夺舍次数有限的原因吧,您彻底吞噬他,也就离不开这幅身体了。”
“夺舍的确只有一次机会。不过我彻底吞噬他,成为唯一人格,在你们医学上,算不算痊愈?孙硕还是不是原来的孙硕?而你也就没法研究双重人格了吧。”
“如果师父彻底吞噬了他,我就更可以无所顾忌地帮您了。”
魏槐冷笑:“我神魂离体,他可能会醒过来,我可以再夺舍一遍,但肯定是麻烦,也消耗神魂。你帮我照看一下他。”
“他的神魂还剩多少?等你所有事情了结,他还有神智吗?”
“你这样的人竟然会在乎病人的死活。”
秦锋笑笑,右手拿着一个注射器,双手抱胸,这是一针利多卡因。
如果魏槐从光阴之河出来突然发难夺舍他,他会第一时间把针扎进自己的心脏自杀。
秦锋是这样一个人,对自己都会下死手,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太多温情缱绻,他就像一台精准的计算机,遵循整体效益。
魏槐以为那针是给他准备的,老老实实祭出玉玦。
只见他微一沉气,一块裹着绿色光雾的物体从小腹飞出。
这是秦锋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它。一块通体苍白的玉环,掌心大小,没有一丝杂色,就像时间没有一丝滞留,顶端有一一指宽缺口,如满月之憾。
每天护士都要整理病人床铺排查尖锐物体,但就是找不到玉玦,原来是温养在丹田之中。
秦锋没想把白驹玦占为己有,他更感兴趣的是四维时空,如果能深入其中研究一番再好不过了。
魏槐从战国时代穿越而来,东周末年楚国在湖北,而孙硕在北京,时间与空间在穿越时都不可控,至少魏槐受了重伤都控制不住漏洞。
秦锋要保万全,得先修炼。
在魏槐的催动下,白驹玦缓缓腾空,浮至一人半高度,开始散发绸缎般柔和的白光。
“老夫去也!”魏槐说罢,一团碧色幽光从孙硕头顶逸出,模糊能看清是一个凶残老人的脸。
很奇妙的感觉,605一时间碧光璀璨,盖过了冰凉苍白的灯条,秦锋眼中升起点点星光,他就这样看着它,意识在真实与虚幻间震荡。
秦锋下意识伸手触碰魏槐神魂。
“你干甚!”微缩版血衣老者在空中吹胡子瞪眼。
秦锋缩回手,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你的神魂可以拿东西吗?“
“废话。”
“你等一下。“秦锋翻找抽屉。
“你先回孙硕体内。不要乱跑!“
说完秦锋快步出门,来到值班室。
“陈护士,有内窥镜吗?“
他本想让魏槐拿着手机进去,但里面不知是何情景,磁场如何辐射如何,手机接收信号,弄不好就烧坏了,还是物理内窥镜比较保险。
“啊……好像有,我我给你找找,今天刚用来着,没放回去,给!耳鼻喉科的,今天有个中耳炎的病人,啊哈哈……“陈本来躺着,猛地坐起来,有点惊慌失措。
“有焦距大些的吗?“
“咱们这栋楼没有了,现在门禁了,我联系其他科的同事。“
“不用了谢谢你。”焦距再大也不过几厘米,有什么用。
秦锋心事重重地回605,魏槐在门口探出头来等他。
“他们要玩什么呀……”
陈乱七八糟地脑补,又猛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你想看光阴之河?那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我知道了,你进去吧。”秦锋若有所思。
老者的元神隐进玉玦,秦锋把玉玦放在除颤仪电极之间。
孙硕孙硕瘫软在地,眉毛抖动似要转醒,秦锋把他扶上椅子,打了一针麻醉,魏槐离体后麻醉不会受影响。
其实此刻是最好的结局,孙硕痊愈,可以跟家人团聚,享受大学生活,过他充满无限可能的人生。魏槐留在玉玦里,他只消把玉玦用电流围起来,上交研究院还是商用赚钱都可以。
但这样一来没法研究了,二来魏槐之所以没有翻脸,因为他还有孙硕这条后路,实在不行就认命,在现世生老病死。
假如秦锋砍断了这条后路,置魏槐于于穷途末路,他第一个会对自己下手。
他用上全部的智慧才堪堪压魏槐一头,说到底还是相互忌惮的。
与其让孙硕再受一次夺舍之痛,不如先沉沉睡去。秦锋为了研究,即使要救孙硕,也是在他研究完成之后。
这与杀人何异?他的良心何安?
心魔成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