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为父为何要打你?”
李府之中,李家家主李志淮,正一脸怒色,怒视李培。
李培躺在床上,身上伤痕累累,看上去十分凄惨,只见他有气无力地答道:“父亲,孩儿知道错了,孩儿不该和那宁策为难。”
李志淮听了,顿时便心头火起。
只见他猛地上前,一伸手,啪的一声,狠狠地又给了李培一个大嘴巴子。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了解为父的一番苦心!”
李培捂着火辣辣的脸,惊惶地看着自己父亲。
“父亲切莫发火,切莫发火。”
李志淮恨恨地叹了一口气,瞪了一眼李培。
“你为难宁策,并没有错,为父也早想把宁府一网打尽!
但你的方法错了,所以你才会三番两次,在宁策那小子手下吃亏。”
“十万贯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后面那三万贯,你根本就不该答应他。”
“敢问父亲,这是为何?”
李志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培,“我们李家,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奔着对手的要害去,务必一击致命。”
“区区三万贯,便是赢了,又有什么用?能使宁府伤筋动骨么?万一输了,反而在知州和张大人面前,丢了我李家的面子!
还引来柳妍儿的恶感,以至她砸了咱家的米店,这才是为父生气的原因!”
“父亲教诲的是。”
“我们李家家大业大,损失的这点钱财,都是小事,你如果能吸取教训,亡羊补牢也不晚。”
李培连连点头。
看着儿子听话的样子,李志淮的怒气,慢慢地平息了下来,他的脸上露出阴险神色。
“宁策小儿,不过书生而已,刘法官职虽高,却是个莽夫,且宁策和柳妍
儿尚未成亲,不足为虑。”
“为父谋划了宁家很久,已有不小把握,一举吞并宁家!
不过,尚待时日。
在此之前,你切记,不要轻易与宁策冲突,除非是必胜之局!”李志淮声色俱厉。
“儿啊,为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咱们李府的产业,将来都由你来继承,以后一定要多动脑筋,千万不要蛮干,切勿辜负老夫的一番苦心。”
“为父知道你喜欢柳妍儿,将为父搞垮了宁家,自然会替你向刘家提亲。”
李培连连点头,面露喜色。
李志淮哼了一声,背着手望向窗外。
此时夜色已深,外面皆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很是阴森,仿佛藏了无数食人野兽。
随即,他冷笑一声。
“宁策小儿虽然狡猾,但他的破绽却也不少,昨日一首满江红,看似轰动全城,但以老夫看来,不过尔尔。”
“培儿,我考考你,宁策的这首词,你可看出什么破绽没有?”李志淮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培,满脸殷切之色。
“破绽?”李培喃喃自语。
冥思苦想片刻后,李培突然眼神一亮!
“我知道了!父亲所说的破绽,莫非就是那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李志淮阴险地笑了笑,摸了摸胡子,“呵呵,不愧是吾儿,这么快就发现了这首词的破绽!”
“不错,他年龄尚且不到二十,又不是朝廷官员,哪里来的三十功名?又哪来的八千里路?”
“父亲的意思是?”
“这首词,一定是宁策花钱买的,绝不是他自己做的!”李志淮斩钉截铁地说道。
“如何对付宁家,为父心中已有计较,至于你这边,能不能揭穿宁策的真面目,
就看你的本事了。”
李培缓缓点头,眼中露出宛若饿狼般的光芒,“父亲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地利用他的破绽,务求一击必中,落实他花钱买诗的‘名声’!”
父子两人面面相对,脸上皆都露出阴险至极的笑容。
时间缓缓流逝,一晃又是五六日过去。
然而满江红带来的震动,依然没有停歇。
几乎襄州城的所有百姓,如今都已知晓,那原本被人误解为绣花枕头的宁府公子,其实是深藏不露的超级才子。
他的头衔有:
宗泽先生亲传弟子。
清流领袖,礼部侍郎张叔夜极为欣赏的后起之秀,期待他能东华门外唱名。
知州滕大人称其为襄州第一才子。
四大豪族之一的宁家家主。
襄州第一美人柳妍儿的未婚夫。
种种光环笼罩下,如今的宁策,在襄州城中,声望简直是如日中天,一时无两。
尤其当这首满江红越传越广,传到外地后,几乎所有听到这首词的人,都给予了它极高的赞誉。
更有不少大儒,评价这首词慷慨激昂,气概雄浑,志向高洁,甚至有人认为这首词可以力压江南一众才子,乃是不世出的名作,足以流芳百世。
自家这边出了这么一个人才,襄州的百姓,自然也觉得脸上有光。
所以,对宁府的门楣都快被做媒的人给踏烂了这一事情,襄州百姓津津乐道,将其传为美谈。
自古才子配美女,宁策这么大的才子,有美女垂青他,这不是很正常么?
而这些日子以来,又有小道消息传来,据说四大家族之一的陈家家主陈沛文,私下派人面见宁策,开出条件。
只要宁策点头答应和陈思烟成亲,陈沛文愿
将整个陈家,作为嫁妆,都交到宁策手中。
陈家是和宁家相提并论的大家族,陈沛文给出的这个筹码,丰厚的吓人。
当然,反正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婚事若成,家产早晚也都是宁策的。
然而这个提议,被宁策无情地拒绝了,理由是他有婚约在身。
消息传出后,襄州百姓对于宁策的看法,顿时又高了几分。
觉得宁策不爱金钱,信守承诺,真是一位品德高尚的谦谦君子。
而襄州第一美女柳妍儿,也成了无数年轻女子羡慕的对象。
只不过一边倒的赞美声中,也有些许微弱的不和谐声音出现。
有些人在传,说宁策的这首词,是花钱买的。
理由就是词中的‘三十功名’与‘八千里路’,明显就是有阅历的中年人写的。
你宁策一介书生,什么时候有过三十年功名?还走过八千里路?
但宁策如今已成襄州的骄傲,维护宁策,便是维护自家襄州,所以这种不和谐的声音虽然有,但终究没成气候。
如今的宁府,如今已成襄州一景。
每天都有几十名媒人或是士子,在宁府门外徘徊,等待,想要见宁策一面。
可惜他们都徒劳无功。
无论是谁,宁策都是闭门不见。
但大家都知道,那扇紧闭的大门,早晚都要打开,因为宁策不可能就这么一直躲下去。
而契机,终于出现。
因为就在今日,传出消息,襄州知州腾宛,居然要亲自前来宁府。
宁策不得不早早派人打开大门,在门外等候知州大人的来临。
于是,守候在此的几十人,顿时一哄而上,不过他们都被一名面色不善,脸上有一块青色印记的剽悍男子,给拦住了。
杨志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状,手扶宝刀,喝道:“闲杂人等,勿要上前,有敢闯民宅者,便是洒家答应,洒家手中的这口刀,可不答应!”
眼看杨志生得凶恶,宝刀寒光闪闪,唬得众人不敢上前,只得在下面七嘴八舌地开口。
“宁公子,赵家小姐年方二八,温柔贤惠,貌美如花,愿嫁入宁府……”
“公子,我家老爷陈沛文有请……”
“久仰了,在下自扬州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与公子切磋一番……”
“先生,我愿拜您为师,还请恩师千万要答应在下……”
“宁公子,你往我这看……”
宁策瞥了一眼人群,微微皱眉。
令他惊讶的是,在人群中,他居然看到了张嵲和丁乔两人的身影。
顾及身份,性情温和的张嵲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冲上去,而是站在宁府大门前不远处,望着宁策微微笑着。
至于被一群媒人挤在中间的丁乔,他脸上的神色就比较复杂了,宁策感到,他对自己既有些不服气,又有些畏惧,此外,还有几分景仰的情绪在内。
站在大门前,宁策望着众人,温和一笑,拱了拱手。
“诸位静一静,请听在下一言。”
喧嚣的人群,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宁策环顾众人,“前几日在下诸事缠身,确实无法见客,还请诸位谅解,诸位的要求,在下会一一回复,请勿焦急。”
“首先,是做媒一事,”
“众所周知,宁策已有婚约在身,大丈夫事业未成,何以家为,是以,短时间内,在下并没有娶亲的心思,请诸位媒人,先散了吧,此事,绝无可能!”
宁策的话语很温和,但语气非常坚定。
几名媒人一脸失望地纷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