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祈福宫上方。
原本明媚的天突然响起一道雷鸣。
众人纷纷抬头，眼神里带了丝丝疑惑，原本平静的眸子里也瞬间多了一丝忐忑。
有人互相看了看，忍不住小声嘀咕：“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会突然变天了？”
有人应道：“这几个月发生何事都见怪不怪了，变个天有什么好稀奇的？”
“就是，安心吧，太子殿下都在这里呢？”
……
身后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总有人能够将其一字不漏的收进耳朵。
卫图南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沉冷。
几位窃窃私语之人，无一不打了个冷颤，垂下眸子噤了声。
等到人群中再度平静下来，卫图南才轻轻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别过眸子。
天上的雷声，依旧轰轰作响。
这动静，该是小酒儿开始动手了罢？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第一个冲上去将清虚活剐！
可偏偏……
想到章青酒说她虽有法子解开结界，但却只能够安然无恙的带一个人去的场景，卫图南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焦急。
他自然是想去的，可他却也很清楚比起另两位，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够格。
可小酒儿最后带了妖皇旋灵进入九重天，这也是他始料不及的。
也不知道人皇陛下是如何答应的……
深吸一口气，卫图南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人。
今日的楚澜，是他重拾记忆后，觉得最像万年前的人皇的一次——温和端正、悲天悯人。
在这场浩劫里，他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皇，那般毁天灭地的决心和杀伐果断的气魄，让他如今想来都心有余悸。
好在，一切尚有挽回的余地。
果然，还是他家的小酒儿争气啊。
一想到章青酒，卫图南的眼里不知不觉便多了几分柔色。
哪怕知道她就是巫皇琴九，可只要她不介意，她便永远是他最疼爱的小酒儿。
“殿下。”将心中的满腹感慨尽数压下，卫图南朝楚澜走去，“按照小酒儿临走之前的说法，该是到时候了。”
楚澜将目光从苍穹的乌云中收回，轻轻点了点头，“入列。”
“是！”卫图南身体一震，抱拳领命，快步回到人群中。
在他的指示下，前一刻还围拢在一起的众人纷纷四散开来，寻到自己的生辰八字，便停留了下来。
虽有一百余人，但在太子府一众人的引导下，那写满了生辰八字的位置，很快便一一被占据。
等到最后一处落下时，只见他们所踏之处，一道白色的光隐约从每个人的脚下滑过，似隐隐形成了一个晦涩的阵法。
卫图南暗暗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稍稍地放回了肚子里。
如今，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以小酒儿的话来说，这一百零八人，乃是一百零八星宿最盛的命格，以他们为阵，便能将被那些清虚引走的人族气运重新散到四海八荒，驱散疮痍。
这不可谓不是极好的消息。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股莫名的不安。
可小酒儿她要如何将那被引走的气运拿回来呢？
这个过程，他不敢想。
他只求一切顺利，小酒儿平安归来。
便是这阵不成……不成也没有关系的。
当脑海中出现这个“自私”的想法的刹那，卫图南猛地惊住。
在某个瞬间，他似乎明白了自家陛下的所作所为——
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深爱着小酒儿的楚澜？
整个祈福宫，再一次变得寂静无声，天地间，唯有众人的呼吸与天雷滚滚此起彼伏。
卫图南来到楚澜身边，静静地站着，他没有再开口，而是和楚澜一样，将目光投向了那越发黑沉的天际。
却不知，何时拨云见日？
九重天，清虚宫。
在见证一道又一道白玉墙壁坍塌，一块又一块巨石不长眼的飞向自己后，旋灵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何为“殃及池鱼”。
这哪里是打架啊，这怕不是在拆家吧？
等到打完，这清虚宫估计也就剩个架子了。
而当一道飓风将身下的梧桐树拦腰斩断时，旋灵终于无法作壁上观了，他刚刚才换的啊，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察觉到旋灵的意图，章青酒眉头狠狠一皱，朗声道：“你坐着别动，我来就好。”
旋灵：“？？？”
“这话怎么听得那么不对劲呢。”摸了摸鼻子，旋灵看着那几乎一边倒的战局，“虽然以你这打法看起来结果没疑问，但我真作壁上观，似乎不太好吧？”
虽然一开始就说好了，他解决岚越，章青酒收拾清虚。
“你坐着比什么都好。”章青酒一把扯住清虚的胳膊，毫不客气地将人往地上狠狠一砸。
她的眼神平静而冷厉，但若仔细听，便能够发现，她这句话的语气里透着丝丝焦急。
但如今处于热血沸腾，心猿意马中的旋灵却未曾察觉。
“真不要我？”旋灵撇了撇嘴角，手痒怎么办？
“不要。”章青酒应道。
清虚被章青酒狠狠地砸在地上，纤尘不染的白玉地板瞬间裂开。
清虚嘴角流出一抹鲜血，虽然此刻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但他的眼神却还十分清明，嘲讽道：“琴九，你还真是个圣人，为了他，你竟连命都……”
又是一掌落下，清虚剩下的半句话便被卡在了喉咙里。
看着这拿捏住了“快准狠”三字精髓的招式，旋灵嘴角抽了抽，拿扇子一挡，心有余悸地别开了眸子。
罢了，不让他打，他就不打罢。
“那你若是待会打得手酸了便同我说，毕竟他那胳膊算不得是……”
“拿去！”
“啊……”
旋灵话音未落，便看到一样东西朝自己迎面飞来。
伴随着章青酒冷然声音的，还有清虚那痛苦到极致的呜咽与哀鸣。
“你……”旋灵目瞪口呆地看着落在地上，离他不到三寸距离的断臂，咽了咽口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愧是人皇伏羲的女人，巫皇本皇啊！
强，实在是强。
悍，当真是悍。
清虚该庆幸，还好只是手臂，不是变成了别的劳什子东西，否则得多可怜呐……
他光一想，都觉得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