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青酒的声音轻轻响起，仿若在漫天的水汽里掀起一阵波澜。
水波轻晃，楚澜终于，转过了身来。
四目相对，却隔着一层纱幔。
楚澜眸色变了又变，落在池子里的手突然伸了出来，将章青酒的脖颈一揽而下，唇瓣相依，纱幔轻轻抖动，白色的纱覆盖着墨色的发。
突如其来的动作是章青酒没有想到的，耳畔是那熟悉而又炽热的气息，霸道却又小心翼翼。
章青酒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手臂绕上那光滑结实的脊背，任由他强取豪夺。
纱帽不知何时落下，衣裳不知何时尽褪，身体跌进池子与另一具逐渐滚烫的身体相覆时，章青酒轻轻地闭上了眸子……
水面荡漾，波光潋滟。
一场痴缠，至死方休。
许久，章青酒将身体靠进身后宽阔的胸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感受着她的动作，楚澜微微蹙了蹙眉头，微薄的唇抿成了一道锋利的弧度。
从章青酒进来，到方才，哪怕是历经一场鏖战，楚澜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
轻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章青酒先开了口，“楚澜，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知道楚澜为何不说话，在他的筹谋中，自己突然的回来绝对不在计划之内，更不要说她以恢复了琴九的记忆归来。
即便是不问，事到如今章青酒也明白自己就是琴九的事情，楚澜早就知道了。
他为何不说，也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个狗男人，她要是再不回来，他是不是打算掀了这人间来给她陪葬吗？
在章青酒直白的目光下，楚澜终于开了口，“没有。”
没有？章青酒愣了一下。
就在她准备再次开口时，楚澜却似乎忘记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就是，想你了。”
说罢，楚澜上前，轻轻地将额头顶在了章青酒的肩膀上，如若一个做错了事情又不知所措的孩子。
章青酒的心脏狠狠一抽，到了嘴边的话愣是被他的一番举动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狗男人，他是真的会拿捏自己啊。
聪明如他，怎会听不出自己话里的意思？
可明明知道楚澜这“真心”别有企图，可章青酒到底没有舍得再纠结。
已经做了的事情，便是做了；错就是错，无话可说。
“没事的，我回来了。”轻轻拍了拍楚澜的肩膀，章青酒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都过去了，没事了。”
说罢，章青酒轻轻地在楚澜发旋处落下一个吻。
方才的鏖战，楚澜十分卖力，以至于她都没有察觉，本就不甚强壮的男人，瘦得让她心疼。
章青酒安慰的声音在楚澜耳畔响起，她没有看到的是，楚澜微微眯起的眸子里，一晃而过的深邃。
好半晌，楚澜终于将头抬了起来，水汽氤氲下，他的双眸都带着几分通红，“阿酒，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章青酒心脏一抽，“你怎会让我失望，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不是吗？”
楚澜抿了抿唇角，没有开口。
他在想，把她送回巫族，还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她醒了，他该欢欣雀跃的。
可是他却不敢欢喜。
这样的他，还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吗？
他不怕世人说他疯，亦可以面对人间炼狱，可他不想看的她失望的眼神。
尤其是，如今的阿酒已经不止是阿酒了。
“楚澜，我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拖起楚澜的下巴，章青酒挑了挑眉头，“毕竟我如今可不是一个人。”
“阿酒……”楚澜瞳孔微微一缩。
“可万年的思念，你就是用这样的身体来回馈我的。”手指抚上那道伤疤，章青酒轻轻哼了一声。
只是眼神深处，却无法控制地闪过一丝心疼。
以太子府的人的本事，伤口不留疤都不是什么难事，他能够留下这么一道伤痕，自然不是别人的无能。
他压根，就没有打算好好治。
怎么，是想着若她醒不来了，就做一对亡命鸳鸯？
但章青酒再怎么心绪万千，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念，而她突然转变的话题，却让楚澜再一次怔在了放下，反应过来后，当即下意识地就要去遮住伤口。
“现在想起来遮了？”一把拉住楚澜的手臂，章青酒语气到底还是柔和了下来。
楚澜眸子闪了闪，站在水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堂堂人皇，第一次感到了茫然和无所适从。
一个阿酒就够他无可奈何了，如今对上有了琴九记忆的阿酒，他该如何是好？
不过，这个有着琴九记忆的阿酒，似乎和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妻，这一点无需任何印证，他比谁都毋庸置疑。
可是他却也当真不想让她记起万年前的一切，因为那个时候的琴九……
就在楚澜心中万千思绪再度翻涌，胸膛前突然传来一道温热的气息，感受着那柔软唇落在自己的伤口之时，楚澜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刚刚想了什么，下意识地就要把怀里的人儿给捞上来。
“阿酒，别，丑……”楚澜眸子里多了一丝丝慌乱，几乎语无伦次。
可他的手刚刚落下，便被章青酒一把握住，手指相扣，最后十指交缠。
细细密密的吻，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将伤口所及之处尽数覆盖……
直到“算”无遗策，章青酒才抬起头来，眸色鲜艳，声音带了三分蛊惑：“知道丑，今后就不要再做傻事。”
狗男人这么傻，要她怎么才能放心啊……
“阿酒，我……”看着章青酒潋滟的眸和微红的唇，楚澜呼吸一窒，喉咙滚了滚。
他的阿酒，怎么能顶着神女的眼神，做着妖精的事情？
以至于，他贪心地想再来一回。
章青酒死死地盯着楚澜，没有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反应，在他手臂抬起时，突然嗤笑一声，后退一步，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楚澜，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伤害自己。”章青酒看着那双漆黑的眸子。
“阿酒……”楚澜皱眉。
“楚澜，答应我。”章青酒再道。
“我……答应你。”楚澜咬牙点头。
“好。”章青酒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再度上前，暗暗撤去了藏在掌心的阵法印记。
人皇的承诺，请天地见证，莫失莫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