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眯了眯眼:“那也就是说,还可能有其他原因了?”
太医想点头,无意间同南宴有所对视,立马就又换成了摇头。
“不,不是……”太医此时脑子转的飞快:“圣上此时脉象全无,我们也不好判断究竟是何原因。望闻问切向来缺一不可,不过通过望闻两项,我们大致可以推断出,圣上是因为先皇后,导致的突发疯病,这种疯病,多半是骤然间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或者想到了不好的事情,才会如此。”
宁王眯了眯眼,没有松开拽着太医的手,显然是不太满意这个说法的。
这时,另一位太医大着胆子道:“不,不信,大家哪吒进去看看,圣上如今的状态,只需看一眼便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众人闻言,纷纷对视议论,连宁王的目光,都转到了此人身上。
“走,随本王一块进去看看!”
宁王说完,目光还在司予白的身上深深看了一眼。
此时,傻子都能感觉的到,宁王这是在怀疑太子殿下。
众人心里都各自有了衡量。
这圣上,说不行就不行了,按说,应该有太子代为监国,可……若是宁王心里头有别的想法,太子这个一无母族势力,二无人脉依仗,甚至连个正经八百儿的护卫队都没有。
东宫班底薄弱,更别说,前不久才有了退婚造反一事儿,太子这个风评可差着呢。
万一宁王此时拿当初退婚造反的事情说道,太子的地位,恐怕还真的难保。
毕竟之前,他们猜测圣上或许是不想追究太子退婚谋反一事。
可这件事情毕竟还没有昭告天下。
在外人眼中,太子可仍旧是个待罪之身。
如今圣上又是这个样子,很难说以后,还会不会有机会恢复,若是不能的话……
太子可能就真的惨了。
他们若是这个时候站队支持太子,搞不好后面是要被清算的。
想来想去,众人觉得还是先观望观望,主要还是看看,宁王究竟是什么态度。
到底对那个位置有没有野心。
说起来,宁王当年可是还跟允太子走的非常近来着……
后来又传出过心悦先皇后的事情。
虽然这些都没有得到过证实,宁王本人也从未对此有过回应。
但不少人都对宁王的态度产生了期待。
此时的乾元帝,正抱着凳子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甜甜,甜甜你原谅我……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甜甜”
别人或许不知道甜甜是谁,一来,先皇后的名讳不是他们能够探知的,二来……这是小名儿。
但宁王是知晓的。
他看着乾元帝此时的样子,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要不是理智还在,他真的想冲上去给人两拳,让他好好的清醒清醒!
就没见过这么丢人的皇帝!
“圣上!臣请旨问圣上,身体可康健?”
宁王上前,单膝跪地。
众人一听他问这话,都有些傻眼。
宁王这是啥意思啊?圣上疯了不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吗?总不能堂堂帝王,在这抱着凳子装疯卖傻吧?图啥呢?
众人没有看到的是,宁王询问乾元帝的时候,目光始终紧盯着他的眼睛。
“甜甜……”
乾元帝依旧只会说些呓语,刚说根本没有意识,也听不进去宁王再问什么一样。
宁王眼睛微眯,又问道:“臣请旨问圣上,圣上龙体有恙期间,是否由太子殿下代为监国?”
众人再一听他这话,更加迷惑了。
宁王这是再玩什么套路?刚刚的问题,圣上就明显的没能回答啊……
乾元帝这次倒是没有呓语了,而是抬头看了一会儿宁王。
就在众人以为乾元帝真的听懂了时,他又低下头继续抱着凳子,喃喃的喊着:“甜甜,甜甜……”
宁王立马站起身来,转头对众人道:“大家都听到了,圣上说,在此期间,由……”
他声音微顿,目光落在司予白的脸上。
就在众人都以为,他要指鹿为马,说由自己监国的时候,宁王突然目光一转,看向了南宴:“由南姑娘代为监国。”
啥玩意儿?
让南宴代为监国?
宁王这话一出,不仅仅是众人傻了,连司予白都愣了。
这可比宁王说由他自己来监国还离谱。
“宁王,你打量着我们都是瞎子不成?圣上已经如此境地,哪里还说得出来什么……”
刚一有人质疑,宁王狠厉的目光就瞪了过去。
“严大人这是再质疑本王?”
开口的人立马就歇了声音,没有话了。
“本王与圣上自有一份早就已经约定好的密语,本王自然可以分辨得出来,圣上究竟是何意思。”
宁王环顾了一圈众人,冷哼道:“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问一问圣上,本王翻译的是否就是圣上的意思?”
这要怎么问?
没想到众人还没想到怎么开口问呢,乾元帝就已经拼命点头了。
难道…圣上真的暗示了宁王,由南宴代为监国?可这根本就说不通呀。。
宁王才不管众人心里是怎么想,他直接走到了司予白的面前:“不知太子殿下对此可有异议?”
司予白看了眼宁王,又看了眼南宴。
好一会儿才神色淡定如常的开口:“如果这真是圣上的意思,我自当遵从。”
只是他这话听着,难免有些不甘不愿的味道。
安远侯立时咂摸过味儿来,第一个开口反对:“不行!此事我绝不同意!我闺女虽说名义上是太子妃,可毕竟还没有真正的嫁入皇家,代为监国着实名不正言不顺,也根本就不合规矩。”
宁王这个老狐狸,分明是想转移仇恨,顺带着挑拨太子与他闺女的关系。
还有乾元帝……
他目光往此时看起来仍旧还疯疯癫癫的乾元帝身上望了一眼。
这个样子,也说不上是真疯还是假疯。
相比于前者,他觉得假疯的可能更大一些。
宫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他闺女为何会卷进来?
安远侯百思不得其解,却不愿意闺女深陷这个漩涡。
众人也是万万没有想到,本该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安远侯,竟然会是第一个出声反对,拆自己女儿台的。
此时人群里唯一一个没有任何一样的……也就只有南宴了。
“安远侯这是想要抗旨吗?”宁王轻瞥了安远侯一眼,显然也没太把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你……”
安远侯一噎,一时间倒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说乾元帝没有那个意思?
可这会儿,乾元帝正盯着人看呢……
可真一点不像是要疯的样子。
他不由得将目光挪到了南宴的身上,用眼神询问着闺女的意思。
“大靖皇帝竟然如此放心我一个外族之人,代管这大靖之事,我实在是深感佩服。”
南宴给安远侯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淡淡的开口:“按理来说,这样的要求实在是无稽可笑,我也更应该是拒绝的。”
听到她这话,宁王正想说什么,南宴又道:“不过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只希望大靖皇帝与大靖的宁王,日后不要后悔就好。”
南宴随意的扫了一眼人,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直接走了。
徒留一地人面面相觑。
司予白回过神来,立马追了上去:“卿卿……等等我!”
众人瞅着舔狗一样的太子:……突然就不是那么无法接受圣上的决定了呢。
看闺女走了,安远侯瞅了宁王一眼,也拂袖走了。
乾元帝这般情况,其他人也没敢久留。
万一哪天圣上要是再好了,想起当年的丑态被人看过,那还不得给他们穿小鞋?
所以瞧着没什么事儿,而且有了安远侯带头,其他人也是能走就赶紧走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等人走了以后,乾元帝那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神情。
司予白追着南宴跑出去好远。
“卿卿…”他小心翼翼的抓住南宴:“你听我解释!”
话一出口,南宴当真很是配合的停下来看着人。
“我……”司予白瞬间语塞。
他要解释什么啊?
南宴看着人傻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殿下这是想跟我解释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要解释什么,就是感觉你生气了。”司予白老实的回答。
他道:“我不知道宁王叔是怎么想的,甚至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是圣上的意思,只是觉得这背后有些不同寻常。卿卿,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会让你出来监国呢?”
监国不是小事儿,这是要昭告天下,记上史册的。
他很担心卿卿会受到非议……
南宴却没有这种担心。
她笑了笑道:“殿下,难道忘了?我刚刚跟你说了洛摇的事情。”
司予白不解的看着她。
“殿下想想,如果是由殿下负责监国,那么,洛摇他们的计划又该如何继续实行下去呢?总不能让他们指望着殿下大义灭亲到连自己都不放过,能够按照他们算计的那样,严查重惩殿下自己吧。”
南宴并没有对让她监国这件事情产生什么抗拒。
相反,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出戏,她才更加的坚定了之前的一些想法。
“可难不成换了你监国,他们的算计就能成功了?”司予白仍旧没有想通个中关窍。
“虽然他们的算计不能够成功拉殿下下水,却能够很好的离间我与殿下感情,如此恐怕要比成功算计到殿下,还要有用。”
南宴笑了笑:“就是不知道宁王在这其中又是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司予白也是一脸沉重。
印象里,宁王是从不参与这些事情的。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南宴神色轻松,丝毫没有已经进了敌人圈套的紧迫感。
司予白可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有趣的。
但既然卿卿愿意玩,他自然是要舍命陪君子的。
虽说是让南宴代为监国,可实际上却并没有任何人真的让她染指大靖的朝政。
南宴对于此,也好像是丝毫就不知情的样子。
她每天就像是个吉祥物一样,什么都不更新,什么都不过问的,往早朝上一坐。
原本众人还很担心,南宴会趁机做出什么以权谋私的事情,倒是没想到会这般安分。
想到那天的事情,众人不免都将目光,挪到了司予白的身上。
难不成,南宴能够如此安静老实,是因为太子殿下私底下做了什么?
看来,舔狗也不是很没有用的嘛。
南宴之所以一直没有任何动作,是因为在等。
等背后之人继续下一步计划……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比洛摇更快一步来的,居然是顾溯科举舞弊案。
因为司予白跟乾元帝相继出事,原本的殿试就没有进行。
南宴也借着时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了清楚。
且是丝毫没有背着人的。
想来,幕后黑手知道自己的算计暴露,并且也着实已经错过了最佳动手的时机,应该不会再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了。
却没想到,那人竟然还是没有放弃在科举这件事儿上动手脚。
南宴看着大殿中,犹在侃侃而谈的人。
“……综上所述,老夫完全有理由认为,安远侯世子,买通了主考官,用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夺得了本次秋闱的笔试的第一名,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是对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奇耻大辱。”
“看赵大人说的如此肯定,想来是很有足够把握与证据了,那不如就请赵大人说一说,安远侯世子的这篇文章,究竟哪里狗屁不通,既然成了赵大人口中的奇耻大辱,想来赵大人应该是印象深刻才对,便也就不需要再拿出试卷来了,就请赵大人直接口述详解吧。”
赵大人听了这话,脸一下子就绿了。
他只不过是按之前跟人约定好的说辞,站出来挑明这件事儿而已,哪里会知道安远侯世子的文章究竟写了什么?
此时难道不应该是对安远侯世子进行声讨与贬斥吗?
让他默文章出来,算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赵大人是嫌弃没有笔墨纸砚,光靠嘴巴说是说不出来的吗?”
南宴好像很贴心似的开口,司予白在旁边,立马就着人拿了笔墨纸砚上来。
“如今笔墨纸砚也有了,赵大人请吧。正好也叫其他大人们,都好好的瞧一瞧赵大人口中这篇狗屁不通的文章是何模样?竟然能够引来赵大人如此的愤慨。”
南宴声音淡淡,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仪。
赵大人突然就有些后悔出头了,他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