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传来戚瑞山中气十足的斥骂和薄英英的小声安慰, 戚白置若罔闻上三楼,推开房门发现里面堆满了纸箱杂物。
房间不止过道飘窗被占了个满满当当,床都只剩下床板, 床垫立着,上面放了几个行李箱和几床棉被。
戚白瞬间沉下脸,也不看纸箱里装的是什么,拿起就往走廊扔。
乒铃乓啷一阵响,戚瑞山骂声更大:
“小畜生你在楼上做什么,刚回来就拆家,真是反了天了!”
薄英英劝了两句,三楼戚白随手一甩,一个藤编盒子砸下来,刚好落在她脚边, 吓得她抖了抖, 心有余悸看戚瑞山:
“老戚啊, 小白脾气怎么好像比以前更暴躁了?”
戚瑞山伸手抚着胸口大喘气,显然被戚白这一出气得不轻。
等戚白把东西全扔出去了,薄英英捂着嘴越过一片狼藉的走廊:
“地板都砸坏了吧……”
走到门口,薄英英脚还没跨进来, 戚白阴恻恻的声音传来:
“你敢进来试试。”
薄英英身形一滞,果然停在戚白房门不再进一步, 嗔怪道:
“你看你这孩子, 大过年的刚回家就发这么大火, 把你爸都气不好了。”
说完后她又解释眼前这一切:“你两三年不回来,房间空着也是浪费, 就拿来放点不常用的杂物, 你说你, 要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叫人收拾收拾。”
戚白嗤笑一声,看薄英英:“戚瑞山又听不见,你在我这里装模作样有意思吗?”
十几年前戚瑞山为了跻身上流社会,用全副身家买了这独栋三层小别墅,带地下室共十几个房间,就非要用他房间堆放杂物?
薄英英脸上的笑意愈浓,倚在门框把玩头发:
“有意思啊。”
薄英英还很年轻,加上这些年保养得当,此时笑意盈盈放软了声音,任谁看都是一副温柔款款的良善模样。
她红唇轻启,可从她嘴里吐出的字眼跟脸上的温柔笑意半点不沾:
“这是你们戚家欠我的,你们过得不好,我看着就相当有意思。”
类似的话听过太多遍,年幼的戚白还会歇斯底的狂怒怨恨,如今的戚白只会一脸冷漠地关上门。
吃了闭门羹,薄英英也不生气,步伐款款下了楼,到了转角处又陡然变了脸色,满脸忧愁地对正吃饭的戚瑞山道:
“在上面摔东西呢,说是不同我们吃晚饭了。”
戚瑞山哼了一声:“不吃正好,饿死我刚好省心,你看看他,整日不男不女的,像个什么样子!”
“再怎么说也是你亲生儿子。”薄英英闻言不赞同地看他:
“现在的年轻人脾气都犟,青春期哄着顺着就好,待会儿我给他送点吃的上去,别饿坏了身体。”
戚瑞山眉毛一竖:“我顺着他,这个家到底他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
戚瑞山是个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在外被人捧多了,那点大男子脾气也带回了家,眼里容不得沙,也听不得有人忤逆他,更何况是自己亲生崽子。
倒没反对薄英英给戚白送吃的。
薄英英习以为常:“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戚瑞山瞪了她一眼,转而又道:“这么晚了凝南怎么还没回来,一个小姑娘成天在外疯玩,像什么样子。”
薄英英给他夹了筷子菜:“凝南同学过生日,今晚会晚点回来,我今早跟你说过的呀。”
戚瑞山说每天事那么多,哪有时间记什么同学生日。
戚瑞山:“吃饭吧,菜都凉了。”
薄英英耸耸肩,不再开口了。
……
三楼,戚白听见薄英英敲门说把吃的放在门口了,但他没理。
这是戚白的房间,属于他的生活痕迹很重:
墙上贴着他画风稚嫩的练习画、书桌角是他小学手欠用水果刀削掉的、墙面那些五颜六色的斑驳是他学画时弄上的、篮球在墙角落了灰,打开落地大衣柜,里面还挂着他的高中校服……
他在夏城生活了好多年,在这间房里度过了他的小学、初中、高中。
最开始的两年生活有多美好平静,现在的戚白就有多厌恶这个家。
要不是……他不会踏入这个连空气都令人作呕的房子。
戚白一觉睡到天明,再开门时走廊的杂物垃圾都被清走了,门边用托盘放着盒牛奶一块面包。
一眼扫过,戚白抬脚下楼。
客厅内,戚瑞山见戚白又要出门,问:“才回来你又要死哪儿去?”
戚白面无表情回:“死你看不见的地方。”
戚瑞山闻言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臭小子,你是要气死我吗?”
薄英英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帮腔:“后天就是你奶奶的冥寿,这两天陆陆续续有亲戚上门,小白你现在出去做什么?”
回答薄英英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响,窗户都跟着晃了晃。
薄英英:“……”
戚瑞山又在骂什么,说自己迟早要被自己儿子气死,戚白唇角一勾,并不放在心上。
要是可以,他也很乐意在奶奶冥寿时把亲爹也送走。
出了小区后,戚白径直打车去了一家桌球馆,他一进门,门边感应到有顾客上门的玩偶双眼闪了闪红光:
“欢迎光临,我亲爱的上帝~”
“……”戚白忍不住吐槽:“什么傻逼词?”
柜台前拿着计算器算账的桌球馆老板一听这话,瞬间不乐意了,他这是充分发挥‘顾客就是上帝’的微笑服务宗旨!
哪儿傻逼了?
老板不满抬头,看见自己这位上帝后一愣:
“戚白?”
戚白抬手冲他挥了挥,随后对着不断喊着欢迎上帝光临的玩偶弹了一下,一脸嫌弃:
“陈少角你什么审美?这玩意儿丑死了。”
戚白嫌弃得很明显:“有丑又吵,没上帝投诉它扰民吗?”
陈少角额头一跳:“……没上帝会一直站在门口。”
戚白单手插兜慢悠悠进店,陈少角放下手里的计算器,一脸稀奇:
“稀客啊,白爷您这是终于舍得从南枫市回来看看了?”
陈少角和戚白是初高中同学,两人关系很好,不过和戚白不同,陈少角高中毕业后就没再继续念书,打工攒到钱后开了这家桌球馆,如今已是小陈老板。
陈少角看着戚白的头发,啧啧出声:
“咱们班那些女同学看你现在这模样不得疯?南枫市的水就这么养人吗?”
戚白睨他一眼:“少贫。”
陈少角收敛了脸上玩闹的笑,给他倒杯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戚白:“昨晚。”
陈少角:“在家住的?”
戚白瞧他:“不然?”
陈少角:“你爸看你这头发没疯?”
戚白笑:“那不正好?”
“……”陈少角不太笑得出来,他小心觎着戚白的表情,问:“是为你奶奶冥寿的事回来的?”
戚白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陈少角心道果然:“去年你奶奶的事……你没赶得及回来,我就猜到你今年要回来。”
戚白奶奶去年秋天因病去世,也许是不想耽搁戚白学业,或是其他原因,总之等戚白得到消息时,他奶奶都已经发丧了。
从小到大,从一而终对戚白好的人,奶奶算一个。
事后戚白难得主动打电话给戚瑞山,愤怒质问对方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不早告诉他。
结果戚瑞山说他几年不回来,还以为戚白早把这个家忘了。
又说就戚白那狗脾气,回来说不定又要闹,会扰了灵堂清静,所以干脆不告诉他。
不管哪个理由,在戚白听来都一样可笑。
戚白看陈少角,一脸费解:“好好的人被他气得一病不起,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脸皮如此之厚的?”
这话陈少角没法接。
他知道戚白心中有怨有怒,也清楚其中缘由,戚白家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所以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
言语太过苍白,不管是劝慰还是附和帮着骂戚瑞山,都不能消解戚白心中的怨恨憎恶。
好在戚白很快从情绪抽身,被陈少角拉着去打台球。
两个人没劲,陈少角说有几个同学如今也在夏城发展,要不要叫上哥几个一起,晚上聚聚喝两口。
戚白的确好久没回来,点头同意了。
陈少角便在群里吆喝了一声,沉寂许久、只有逢年过节热闹些的同学群立马活了过来,好几个都说要来。
还有人心动,可惜身在外地没法道现场,只能云聚会。
***
戚白在外疯玩一整天,戚瑞山打来的电话他不接也不挂,就任由它响到自动挂断,末了还嫌不够,戚白还在朋友圈发了几张照片。
有他抽烟的,有他玩桌球的,还有他和老同学吃吃喝喝的。
这几年第一次,戚白把戚瑞山从朋友圈的分组屏蔽名单中放出来。
想到戚瑞山看见朋友圈气急败坏的模样,戚白心情颇好的吹了声口哨,回家时步伐都要轻快许多。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欣赏到戚瑞山面目铁青的表情。
还没走到家,戚白先接到了姜意的电话,对方问他什么时候回的国。
姜总痛心疾首:“竟然瞒着我偷偷回来,儿砸,爸爸对你很失望!”
戚白这才想起他回国的事还没跟姜意他们说。
在得知戚白回了夏城后,姜意有些意外:“怎么突然回去了?”
戚白懒洋洋回:“有点事就回来了。”
姜意没再多问,挂了电话戚白才注意到江鉴之几分钟前也给他发了消息。
【J】:回国了?
【齐白石分白】:嗯,怎么了?
南枫市,江鉴之看着戚白的回复,抿了下唇,问:今年在夏城过年?
戚白意外,问江鉴之怎么知道自己在夏城。
江鉴之回复说是在他朋友圈看见的。
戚白:“?”
戚白再次去翻朋友圈,再次确认自己没发定位。
先前江鉴之能根据画展地点推测他住的酒店,并让刘博特给他送现金来,戚白已经觉得不可思议了。
现在,他怀疑江鉴之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超能力。
不等戚白再问,像是猜到戚白心里想什么似的,江鉴之进一步解释:
你发的第五张照片上,有地址。
戚白一头雾水点回去看,第五张照片上是他们去KTV唱歌时拍的,他仔细看了好久,才在光线昏暗的包厢墙上,挂着的安全须知末尾看见了KTV地址和电话号码。
江先生这观察力……
服!
江鉴之又问了他一遍,是不是直接在夏城过年。
戚白不知道江鉴之一直追问这个问题做什么,随手打字回:可能吧,我也不确定。
他不想在戚家过年,但过年高峰期,机票车票抢都抢不到,昨天是他运气好,买到了最后一张一等座。
离过年也没两天了,他很可能就留在夏城了。
之后江鉴之也没多问,只是戚白再刷新时,发现从来不发动态的江先生,转发了一条营销号的动态——
惊!抽烟的九大危害,一张图告诉你。
戚白:“……”
戚白:“???”
戚白自己其实是不抽烟的,几个老同学见面都递烟给他,他懒得一一拒绝,就接了一支,点燃后也没抽,只是夹在指间任由火星吞噬烟草。
陈少角认为他这模样贼他妈慵懒帅气,就拍了一张,被戚白拿来发朋友圈气戚瑞山了。
可戚瑞山有没有气到他不知道,现在他要被气笑了——
江鉴之转发的动态和他自己发的朋友圈一上一下,他抽烟的照片还在下面摆着呢!
他怀疑江鉴之在暗戳戳内涵自己,并且掌握了证据。
戚白磨了磨牙手痒,故意在江鉴之这动态下评论:
哇,危害这么大呢?
发完后戚白一刷新,就见有了回复:
【J】回复你:嗯。
戚白:……
你还嗯??
戚白是好气又好笑,一字一句打字:叔叔阿姨都不会在朋友圈转发这些东西!
发完后戚白犹觉不过瘾,把江鉴之的微信备注成了‘老古板’。
‘老古板’回复你:抽烟对身体有害。
香烟包装上明写着的事,戚白自然清楚,他还想再回,刷新才发现江父江母也给江鉴之这条动态点了赞。
【江母】:抽烟?谁抽烟了?
【江父】:抽烟的确对身体不好,别学。
‘老古板’回复‘江母’:他。
‘齐白石分白’回复‘老古板’:?
江鉴之八百年不发一条动态,江父江母想也不想就点赞评论,再往下看,看到戚白的抽烟照后,沉默两秒后保存,又先后删除自己在上面的评论。
【江母】:压力大的话,控制量也行,别抽太多。
【江父】:是啊是啊,少量可以,要注意身体。
不取消点赞,是二老最后的底线。
评论完,江母江父又去给戚白的动态点赞:
【江母】:小白真乖,回国了呀。
【江父】:和朋友玩儿得开心。
目睹江母江父点赞评论、删评、改口一连串操作的戚白:“……?”
这一出,属实把戚白给整不会了。
但不得不说,他原本因为回到夏城而低沉烦躁的情绪,忽然明快许多,没那么沉闷了。
戚白没忍住笑了一声。
和面对戚瑞山薄英英时的讥笑嘲讽不同,也不是和陈少角在一起时那仿佛长在脸上的漫不经心的笑。
这是他回到夏城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戚白私聊江鉴之:江先生,你几岁啊,怎么还带跟爸妈打小报告的啊。
他一直很好奇,就江母江父那性子,是怎么养出江鉴之这么一个闷葫芦老古板的。
而江教授也目睹了自家爸妈临阵倒戈的一幕,拧眉不语。
收到戚白消息时,江鉴之正思考该怎么回复才不会逾举,对方消息又来了:
【齐白石分白】:不过还怪可爱的。
一向成熟稳重的江先生,突然跟个小学生似的,戚白心里那丁点被内涵的气消了不说,还咂摸出一丝反差萌。
戚白向来坦荡荡,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除了戚白之外,从来没有人用可爱来形容江鉴之,大家提起江教授,都是:冷血,无情,淡漠,一丝不苟,没有感情的大魔王。
在看见戚白话后,江教授眼里有片刻怔然。
可爱?
江鉴之不认为自己可爱,从他三岁起,这个词好像就跟他沾不上边了,倒是手机那端的人……
江教授还记得在咖啡馆,对方强装镇定时泛红的耳尖。
和江鉴之聊了两句,戚白心情明显好多了,回到别墅面对戚瑞山的质问,他还能笑眯眯的反问回去:
“你管我?薄凝南还不够你管吗?”
又把戚瑞山气得够呛:“小畜生……”
戚白神色不变:“我是小畜生,你呢?”
小畜生的爹自然是大畜生,一旁有人听不下去了:“戚白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爸说话呢?”
戚白奶奶冥寿加上过年,已经有几位关系亲近的亲戚到了,正坐在客厅吃着瓜子聊闲天,见戚白和戚瑞山父子两针锋相对,站出来说话:
“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爸爸。”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女声:“哥哥。”
戚白太阳穴一跳,顺着声源看去,就见餐厅边,薄凝南端着果盘正看着他,一副要过来又不敢的模样。
戚白登时笑了,指着薄凝南问刚才说话的那个亲戚,语气十足嘲讽:
“我爸爸?就是离婚一年,带回来个三岁小姑娘喊我哥哥的爸爸?”
被他指着的薄凝南肉眼可见的抖了抖,薄英英听后眉头一皱,没等她开口,已经有人替她说话:
“凝南是英英的孩子,跟你爸没关系,你这孩子,跟你说了这么多遍你怎么就不信呢?”
戚白冷哼一声:“她姓薄难道就不是戚瑞山的种了?”
说完后戚白转向戚瑞山,轻飘飘问:“不如去做个亲子鉴定?”
就薄凝南那张比他还像戚瑞山种的脸,跟着薄英英姓就能扯来当遮羞布了?
满屋都是亲朋好友,十几年前的旧事大家心里门清,只是碍于情面不好扯开了说,便只能和稀泥,让戚白别多想,让他认死薄凝南不是戚瑞山的私生子。
心照不宣,这样大家面上都过得去。
陈年旧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戚白明晃晃说出来,戚瑞山脸色胀得通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抖着手让戚白滚。
戚白丢下一句‘明天后,你求我都不会回来’就上了楼。
戚白太久没回来,亲戚都不知他成了这副模样,一时哗然:
“行事如此乖张,也太出格了。”
“还有那头发,搞艺术的都这么特立独行?”
“这孩子以前不这样啊,现在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
戚瑞山觉得这次打电话叫戚白回来就是个错误,这个小畜生,就是想气死老子!
等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戚瑞山也缓过气了,薄英英拍拍还发抖的薄凝南肩膀以示安慰,随后才换上自责的表情出现在人前,扶着戚瑞山的胳膊让他消消气:
“是我考虑不周全,我该带着凝南出去住两天的,只是母亲冥寿比较忙,我给忙忘了。”
众人纷纷出声安慰,戚瑞山就瞪她: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为什么要出去住?要出去,也是他滚出去!”
薄英英摇摇头,咬唇不说话了。
***
第二天,戚白奶奶冥寿,大家有条不紊准备贡品食物,跪拜上香。
昨天那一出给众人留下的深刻的印象,大家都担心一点就炸的戚白还会作妖搞砸冥寿,好在对方虽臭着脸,但也安分守己没再闹。
席间戚瑞山因太过想念戚白奶奶,抱着遗像流泪不止,有人跟着抹眼泪,而戚白冷眼旁观。
他还记得奶奶当初是因为什么气急攻心突发脑溢血。
但显然这些人忘了。
过两天就是除夕,冥寿结束后大家纷纷告辞归家,这栋别墅短暂热闹一天,又重归平静。
戚瑞山惺惺作态的模样让戚白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上楼拿了行李箱就准备走。
戚瑞山开车送客不在家,薄凝南回房写寒假作业,一楼就只有薄英英。
见戚白要走,薄英英并不意外,只是道:
“凝南是你妹妹,她只是个孩子,她是无辜的。”
戚白停下脚步看她:“她是无辜的,你呢?”
“你知道的,我也是受害者。”薄英英平静地抬手捋了一下脸侧的发丝,不躲不避地看着戚白:
“我是985大学建筑系毕业,有一个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如果当初实习时不是成了你爸的助理,我现在应该是个建筑师,还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戚白神色冷漠:“你当时不选择报警,而是选择嫁给人渣为对方生儿育女,我该夸你吗?”
薄英英听后笑了一声,轻声问戚白:
“报警了然后呢?他罚款坐牢,我呢?我怎么办?”
“他出点钱赔上前途,而我男朋友不要我了,我得去打胎,工作也丢了,谁来赔我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