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宫,香炉上的瑞兽吞吐氤氲,笼罩着整个宫殿,竟生出些凉意。
“父皇保重龙体才是,”秦墨深跪在龙床旁,抬手给虚弱的九五之尊掖被角,柔声宽慰,“朝中事务,有儿臣同几位兄弟在,父皇安心养病即可。”
“太子有心了,朕心甚慰。”皇上有些倦意,眉眼之间耷拉着,小幅度的摆了摆手,示意侍候的人都退下,“朕乏了,太子先退下吧。”
“是,父皇。”秦墨深行礼退下,礼数周全,任谁也挑不出错。
宫墙深深,这一面是父慈子孝,而另一面……
秦墨深出了宫门便黑了脸。
今日早朝,边关战报呈上,大意是虽前线战事紧张,但一切都在掌控之内。另附上秦沐风已经掌握了敌军布防图的消息传了回来。平素与秦沐风交好的朝中大臣更是趁机上奏,贬低秦墨深没有政绩、战功。在文臣武将的煽风点火之下,也惹得皇上不虞,撑着病体敲打秦墨深几句。
这事儿让秦墨深恨得牙痒痒。
“来人,皇上用了药歇息了,轻易不要让人打扰,若有不长眼的,直接扣下。”
“是——”
天光大亮,一群大雁从空中飞
过,好不热闹。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江北宁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秦沐风怎么样了。
“江小姐,您叹什么气呢?”淳儿随侍江北宁身侧,觉得院子里风有些大,“外头起风了,不如奴婢送小姐回屋里坐着。”
江北宁摇了摇头,问宦娘,“宦娘,得空去食尚轩买个梨花酥,让后厨少放糖,上次带回来的有些腻了。”
“是。”宦娘停下手上的活,应声离去。
“江小姐近来胃口不甚好,倒是对食尚轩的菜肴念念不忘呢?”淳儿有些疑惑,同样是过来伺候江北宁,为什么总觉得江北宁对宦娘更为亲近,是错觉吗?
“贪嘴罢了,许是这些零食花果吃多了,到了正餐反而吃不下了。”江北宁不着痕迹地睨了一眼淳儿,心下有了计较,“这日头有些晒人,我回屋躺会儿。”
“是,”淳儿欢欢喜喜地迎着江北宁回屋,“江小姐回屋躺着小憩,正好最近太子殿下让奴婢寻了些新画本,奴婢去给您取来。”
江北宁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是那笑意不曾达到眼底。
自从被秦墨深软禁在太子府,算算日子也过去五天了,江北
宁几乎都处在淳儿的监视之下,好在宦娘是秦沐风的人,免去了孤立无援的尴尬境地。
虽早知道秦沐风足智多谋,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但也没想到他竟能将暗桩打进太子府中。那日与宦娘联系上时,江北宁自己也吓了一跳,宦娘看起来年近花甲,两鬓泛白,也不知在太子府待了多少年了。
若是宦娘传递的消息没有出错,今日因秦沐风而被敲打的秦墨深还得来找自己茬儿。
不见篱间雀;见鹞自投罗。
不多时,淳儿敲开门,“江小姐,太子殿下请您过去。”
“知道了。”江北宁随手将画本扔在案上,起身出去了。
院中,秦墨深倚在藤椅上,抬头望着天,手上把玩着前天皇上赐给他的玉扳指,整个人阴沉得可怕。
“太子殿下,江小姐到了。”
淳儿见江北宁不欲出声,便向秦墨深回禀,否则这两位可能一天也说不上话。
“北宁,坐下说话。”秦墨深收起玉扳指,戴在指头上,沉声问,“我也不跟你多扯了,你不想见我,我也不是那话本里的多情种,没有自讨没趣的癖好。”
“也好,我们开诚布公谈谈,”江北宁也不动作
,就站在原地,“太子殿下想问什么?”
“我能问什么?北宁最是清楚不过了,无非就是秦沐风手上那点东西。”秦墨深目光灼灼,眼底是对权力势在必得的野望。
“你怎么也该喊声皇叔的,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竟让太子殿下失了分寸。”江北宁心道,看来秦沐风在战事上不仅不落下乘,甚至还愈战愈勇,这才逼得无所建树的秦墨深这样。
“没那个分寸。别忘了,你现在是谋害皇孙的嫌犯。”秦墨深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北宁,“能站在这儿,已经是给足了秦沐风面子。”
“哼,太子殿下怎么会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谋害皇孙的犯人?”江北宁也不打算继续和秦墨深虚与委蛇,“若不是太子殿下早知道,江楚钰怎会恰好在那里出现,还恰好碰上了我?”
江北宁早知道会被江楚钰设计,却还入了圈套,只因为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做。
“早知道又如何?我所求的不过是现在这个结果。我不在乎外人如何评说,只要目的达到就好,至于过程,我不甚在意。”秦墨深嘴角挂着嘲弄,想起江楚钰那张谄媚的嘴脸,不屑一笑,“你们江家俩姐妹,一个是真聪明,另一个倒是自作聪明
。”
“江楚钰知道她只是你手中棋子的话,应该也不会难过吧,毕竟对付我只是其次,她更想要的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没错,各取索取罢了。”秦墨深玩味地看着江北宁,“呵,我竟不知你对江楚钰了解如此之深,我可以答应你,待我荣登大宝,江楚钰必然侍候我身侧,当牛做马。”
江北宁面有愠色,心下不快。
听秦墨深这意思竟只是把江楚钰当做一个玩物。虽然江北宁和江楚钰势同水火,但同为女子,被人这样贬低到尘埃里,不免有些火气。
这是秦墨深第一次在江北宁面前这么直白的袒露自己的野心。他想荣登大宝,他想做那九五至尊。
“太子殿下,江楚钰如何我并不在意,我求的不过所爱所思之人平安顺遂。”江北宁神态自若,郑重其事,“你扣着我,不过是想牵制秦沐风,但若想成事,必然不能只防着他。”
“你是个聪明人,你若肯交出秦沐风留下的御林军调令,我保证等尘埃落定后,你与他能有个好结果。”秦墨深向江北宁伸出手,一脸志在必得。
江北宁摊了摊手,一脸纯良“没有。”
“江北宁,你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