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你也看见了,她是世尊亲自送过来的,可马虎不得,平日里一定要对她多加关照。”花惜宫主语气柔和,纤纤玉手从玉昙花的上空轻拂而过,眸子像上了一层薄雾,朦胧温雅,“她身上有种奇怪的力量,好像不属于三界之内,你要多加留意,若有任何异样及时通知本仙。”
凌霄颔首低眉道:“是,宫主。”
凌霄看着那朵蔫儿掉的花,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起死回生。
韶光易逝,斗转星移,数百年的时间在弹指一挥间流失,来不及抓住,来不及挽留。
玉昙花就这么在花音流昭宫安安静静地待了数百年,若不是凌霄听从花惜宫主的嘱咐,每日按时给她浇灌仙露的话,谁也不会记得花音流昭宫里还有这么一株花。
不过玉昙花的状态相比起数百年前来说好了许多,不再是一脸憔悴,反而根深叶茂,只是再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物能使她打开心扉,自打数百年前那朵褪色的花掉落以后,玉昙花已多年未曾含苞。
花惜宫主忙着宫中的其他事宜,无暇顾及小花妖们。
阳春三月将至,王母娘娘的寿宴在即,十方各路神仙昼思夜想的忙着为王母准备最独特的礼物。
花惜宫主承接了为王母举办寿辰宴会的任务,不仅要忙着通知各大神仙,特别是那些鲜来九重天的小仙,还有那些住得远还步履蹒跚的老神仙,花惜得费心派仙妖去为他们引路,此外还要抽空想着为王母准备礼物。
各家神仙都希望自己能献上一份最独特的礼物给王母娘娘,以博王母一笑,说不定这王母一高兴啊,能挥挥手送他们几件至尊法宝。
花惜宫主早已思量好了,花音流昭宫中有数百种花卉,花期各不相同,花惜可施法令百花齐放,为王母娘娘展现一个姹紫嫣红的花园。
花音流昭宫的花妖们知道此事后,皆是惊喜欲狂,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王母娘娘的盛世容颜,整日在宫中吵吵闹闹,争相斗艳,抢着要展示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
花惜宫主平日里素来谦和,也由着小花妖们说笑胡闹,只是院内一株静默的花使她有些伤脑筋。
花惜宫主缓步走到玉昙花跟前,打开玉壶,赏了她两滴观音菩萨赠的玉露,玉昙花立刻打起精神来。
两只纤长白嫩的手指在玉昙花上空转两圈点了点,赐了她几缕灵力,花惜宫主温和地问道:“玉昙花呀,你想不想表现一下你自己呀?都来花音流昭宫三百年了,不曾见你含苞待放,你究竟在执着何事呢?”
许是花惜宫主的玉露香甜可口,玉昙花喜欢这个味道,虽然不及赤蛟血合胃口,但比起以前喝的朝露和仙露,这玉露的味道要好得多。
又或许是那几缕灵力,使玉昙花开了窍,这一次再也没有将自己封闭,她在花惜面前抖动了一下自己的叶片,表示自己愿意听从教导。
花惜宫主见状,嫣然一笑,也算是了却了三百年以来一桩心事。
花惜宫主深知,王母娘娘寿辰这日,药师琉璃光佛是一定会到场的,那么光佛一定会向她打探玉昙花的状况,如此一来她也算是不负光佛所托。
王母娘娘寿辰这日,九重天上好不热闹,各路神仙皆来道贺,座无虚席。许久不见的好友还能趁此机会嘘寒问暖,从前没有机会来天庭的小仙们亦能拓展见识。
宴会上玉液琼浆,奇珍美味,应有尽有。尤其是那碟中的蟠桃令众仙垂涎三尺,丰满的蟠桃个大皮薄,芳香四溢,晶莹圆润,鲜嫩多汁,据说这蟠桃又叫不死果,只要吃上一口便会长生不死。故此,莫以为十方神仙是来这宴会凑热闹的,其实呀皆是为了那一口不死果。
仙女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暗藏心思,个个都希望自己能够艳压群芳,成为宴会上最亮眼的那一位。
不过现场最雍容华贵的当属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身着一件金缕玉衣出席,金蚕千年作茧,千年吐丝,金丝薄如蝉翼,柔软却坚韧。而那金缕玉衣针法活泼,线条明快,绣工精细,背后一只玉冠彩凤更是栩栩如生,想来整个天上也只有天帝的女儿织女能做出如此精致的衣裳。
周身珠光宝气,尽显王母娘娘的贵气,座中连连称赞。
寿星到位,大家开始争相献上自己的礼物,为博王母娘娘一笑。
东海龙王携年幼的龙太子,龙太子还是第一次参加蟠桃盛宴。
在龙王的指导下,龙太子上前为王母呈上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祝王母娘娘“生逢俱如意,日沐南风吹”。
王母眉开眼笑,命仙童赐了龙太子一身金刚盔甲,龙太子喜出望外,恨不得立即穿上那身气派的盔甲。
正当歌舞升平,八洞神仙杉杉来迟,为王母献上贺寿云轴,八仙舒展云轴,只见云霞灿烂,光辉满堂,贺词上写着“快意颜永驻,乐与枝理连”。
王母甚是欢喜,花惜宫主趁机提议王母,邀请众仙移步阆苑观园赏花。
待众仙皆至,花惜宫主施法令阆苑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最前的那株是天庭之花曼殊沙华,只见花不见叶,晶莹雪白的花朵,犹如皎洁的月色,神圣无暇。
众仙感叹那一朵朵娇俏的鲜花缓缓盛开,如同一个个婀娜多姿的仙女从睡梦中醒来,盛况空前。
待花朵全部盛开以后,花妖们从花蕊中探出头来,四下张望,等大家都出来了以后便站在各自的花朵上跳起了舞。
花妖们穿着与各自花色一致的衣裙,就像是从花瓣上撕下来缝制的一般,每个花妖的眉心亦是画着各自所属的花卉形状的花钿。
楚殷作为玉昙花妖,亦是紧随着其他花妖的脚步,出于害羞和困倦,她没有随着一起跳舞,只是在角落里随意摇曳身姿。
花惜宫主早早地料想到她会羞怯,安排的时候便把她放在角落里,让人察觉不出。
楚殷身穿一袭鹅黄色的纱裙,头上没有太多的装饰,约摸十三岁少女的样子,眉心一朵鹅黄色的半开半合的玉昙花,脸上充斥着稚嫩天真,像个懵懂的小家碧玉,睡眼惺忪地站在玉昙花中央,好奇地瞧着对面的神仙。
本来很不起眼的楚殷,却被药师琉璃光佛一眼给瞅到了,光佛先是诧异她为何腿去了一身殷红,不过看她的状态还是很不错的,只是为她褪去的红色感到可惜,毕竟那种艳丽的玉昙花极其少见。而后又是对花惜宫主的敬佩,感叹她是一位说到做到的仙子。
王母娘娘舒展笑颜,被面前的美景所吸引,赞叹的同时不忘夸奖花惜宫主兰质蕙心,不想却因此为她招来了其他仙女妒忌。
嫦娥仙子抚摸着怀中的玉兔,怂恿道:“花惜宫主啊,你这阆苑中才多少种花卉?要我说呀,你若真想百花齐放,还不如展现那人间的万紫千红,场面必定比这要震撼千倍万倍。”
花惜宫主听后并没有恼怒,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嫦娥仙子有所不知,人间的花卉与天上的并不相同,天上的每一株花都有属于自己的花妖,我且略施小计便可令她们苏醒。可是人间的花不一样,毕竟每一种花都有自己的花期,若强行让她们盛开,只怕是会扰乱人间的秩序,轻则使花卉短短一现便凋零,害得花朵没有盛放在属于自己的季节,而重则祸害苍生。”
花惜宫主将最后一句话加重了语气,谁都能听出来里面的利害关系,神仙们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说法。
嫦娥措颜无地,被其他仙子看得满面愧色,顿时哑口无言。
王母毫不掩饰对花惜宫主的赞赏:“花惜说得是,各界都有自己的秩序,今日我们且在天上胡闹罢了,休要叨扰到其他地方。”再看看满苑的花卉,吩咐仙童,“花妖们也辛苦了,赏她们每人一壶仙露。”
众仙返回宴会上,准备开宴。
花妖们得了仙露,开心得在阆苑里蹦蹦跳跳的,楚殷由于沉睡得太久,又是被花惜宫主强行成形的花妖,头晕脑胀,记忆不太清晰,对周遭的环境很是好奇。
楚殷饶有兴趣地观摩四周,转身间不小心撞到一个身影,还好她反应快些,彼此都没有撞到实处。
站稳后,楚殷瞧了瞧对方,原是个白衣飘飘的漂亮仙子,可是对方神色紧张,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楚殷不禁好奇地问道:“仙女姐姐,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对方闻言,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仙女,我是守护天庭之花的花妖,我叫曼殊。”
楚殷也连忙要介绍自己,但是想了半天,却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是玉昙花妖,我……记忆有些不太清晰,不好意思啊。”
曼殊轻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数百年前来的花音流昭宫,百年不曾含苞,花惜宫主为了你可是操碎了心呢!”
楚殷扯了扯嘴角,听得一头雾水。
曼殊朝楚殷身后探了探,跟她告别:“好了,你放心地去玩儿吧,今日不必拘谨,我有点事先走了。”
楚殷来不及反应,那个白色的身影“嗖”的一下便消失不见,楚殷只好去别处溜达。
“楚殷。”
楚殷身后突然发出了这样一个声音,她觉得这个名字甚是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又好像是在梦里梦到过。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她回头了。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男子,她觉得他与其他神仙都不太一样,他的气场非常之强大,令她挪不开步子,却并无半分畏惧感。
“楚殷,你不认识本座了?是不是沉睡得太久,脑子糊涂了?”没等她回答,光佛又道,“也是,岁月蹉跎,我们已百年不见,似乎你不认得本座也是情有可原。”
楚殷不知道该答什么,木讷地点点头,心中重复着“楚殷”二字。
“本座将你从人间带回天上,本意是对你的欣赏,你且安心修炼,往后定能不负我所望。”
楚殷只“嗯”了一声。
光佛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楚殷无措地愣在原地,看着光佛逐渐远去的背影,嘴里嘟囔着自己的名字。
脑子里依稀回响起一个声音:殷红的一朵玉昙花,如此娇媚,楚楚动人,怎能不令人心醉魂迷?不如我为你起一个名字,就叫作“楚殷”如何?
十方神仙在宴会上醉舞狂歌,饮下几壶琼浆玉液以后,更是放肆,眼看散宴遥遥无期。
楚殷在阆苑里逛得脚都酸了,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小憩半晌,也不顾自己走得离阆苑有多远。
遥看见远处隐隐约约有棵树,楚殷朝着树的方向出发,本以为不会太远,哪知这天上的距离是看似在近眼前,实则远于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