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入场参加围猎后, 猎场外众人又回到营帐当中。
安儿被康熙召在身边,静彤没入围场,但送了卓琅过来后便又回到康熙身边了, 独洁芳一直跟在敏若身边,寸步不愿离开。
敏若知道她此刻心中定然万分担忧——女儿在围场中面临危机重重,后续还有风险极高的受伤安排, 做母亲的哪有能够放下心安安稳稳等着的?
此刻洁芳能够沉住气端坐在这里,面容神情一如往日不叫人察觉出端倪来, 便实在是一份令人赞服的好修养了。
但坐在帐子里的这段时间, 对洁芳来说, 恐怕也是度日如年。
炉火换了两盆,敏若手边的热茶也换了数盏,她似是随意地把玩着一只花鸟纹嵌米珠珐琅彩怀表, 神情平和淡然, 却叫人轻易不敢与她搭话。
帐子外风声又起,敏若轻轻握了握洁芳的手,聊做安慰,并自然地将手边的一盏酥酪往洁芳那边推了推——帐内并未严格正式列席, 只是众人分坐,敏若叫儿媳妇在她身边坐也并不算逾礼。
推过去的酥酪是为了让方才的动作显得更自然,也是为了让洁芳放心。
只有她一直镇定, 胸有成竹, 洁芳才能够稍微安心。
今日的风仍然很大,荣妃皱了皱眉,忧心忡忡道:“听外头的风声这样吓人, 也不知马儿听不听话。”
三王爷府上几个小阿哥都进围场了, 她自然忧心孙儿。
一位蒙古王妃笑道:“这样的风还不算很大, 娘娘尽管放心——”
话说到一半,忽然听到帐外一阵兵荒马乱,人声与马蹄声混在一起,令人已分辨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下意识地提起心。
洁芳下意识要起身又被敏若死死拉住,而后立刻回过神,强定住心神仍然端坐在椅子上。敏若蹙了蹙眉,口气平常地命宫人道:“去瞧瞧怎么了?”
荣妃连念了两声“阿弥陀佛”,大约是怕真出什么事了,只是没敢说出口——怕晦气。
那原本话到一半的蒙古王妃皱起眉,她听帐外一阵阵混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就知道只怕不是小事,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懊恼自己方才那句话。
无论心中都是怎样想的,荣妃念了那两声佛后,帐子内念佛诵神的声音此起彼伏,洁芳悄然握紧了敏若的手,似乎在汲取力量。
“娘娘——”奉命去打探的冬葵去了一时,帐子门帘被猛地拉开,然后冬葵难得不顾礼仪规矩,面色煞白地冲了进来,在敏若案前扑通跪下,“咱们公主和大格格遇刺了——”
他满面惊慌,急意肉眼可见,话音刚落,帐子中顿时一片惊呼声。
无论遇刺的是谁,只要是在围场中遇刺的,这件事情就不小。
有几位年长的蒙古命妇对视两眼,都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惊惧,只怕康熙三十八年的事情,又要在此重演一次。
敏若已经迅速起身,甚至因为动作过急带得桌案上两只杯碗掉落在地。洁芳此刻终于不用掩饰自己的急切与担忧,疾步冲了出去。
进入围场时是瑞初与芽芽、卓琅同行,回来的时候三人身上都挂了彩,芽芽更是浑身血淋淋地被人抬着,面色煞白地昏迷着,纵然安儿心中早有准备,乍见到女儿这模样,还是被吓得一瞬间心脏仿佛都停跳了。
他颤着手去摸女儿的脉搏,又疾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医、太医呢?!”
康熙下意识拉住瑞初上下检查,又忙命传太医来,芽芽的伤在接近心口的位置,瑞初已经扯了干净衣服简单包扎止血过,此刻忙道:“快请擅用针止血的太医来!”
宫人诺诺而去,安儿脸上半点血色没有,又因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芽芽的血,与昏厥着的芽芽相比,说不上谁更吓人一些——都挺吓人的。
卓琅身上也有血,静彤一看那扎着的布条就知道是瑞初给她包的——同样,瑞初手臂上的伤也一看就是卓琅扎上的。
她连忙握住女儿的手,梁九功忙安排人将干净营帐腾出来,芽芽昏迷着被抬了过去,洁芳匆匆赶来甫一见到,三魂七魄都丢了似的,惊立在原地,盯着那满身血红,死死扶着屏风,安儿觉出不对,忙过去扶她,才发现洁芳身上的力道都丢了,只凭撑着屏风才没软下去。
敏若已快步走到内间,宫人和太医、女医正在为芽芽处理伤势,敏若眼睛迅速在芽芽通身上一扫,与窦春庭快速交换了一个目光,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擦身间不着痕迹地握了握洁芳的手,转瞬便快速松开,而后面无血色地往身后一倒。
兰芳眼疾手快地扶住敏若,情绪到位、声音高亢、惊慌失措地惊呼:“娘娘!”
敏若在心里给兰芳点了个大大的赞,紫禁城艺术培训机构,任你是块朽木,待上三十年也能修炼出一身精湛演技。
其培训水平堪比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边见敏若面色煞白地将昏模样,四下里又是一片慌乱,瑞初面带急色地扑过来扶着敏若,手指在敏若手心轻轻一点,然后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
敏若顺口一抓。
袖袋内空空的,早晨给出去的药丸,此刻已经入了芽芽的口了。
那是一种能令人身体呈现奄奄一息,伪装出生死濒危之际状态的药丸,令人昏迷不醒,表现出危亡状态。如果没有服用正对的解药,无论从外如何医治,服药者都无法转醒。
也就是说,如果不服下解药,芽芽将长久昏睡,做一场终生大梦。
这种药对身体当然不是没有影响,但副作用已经是敏若知道、并且验证过的秘方中最为轻微的,服用解药过后悉心调理,便能够恢复如从前无二,只是中间会有一段虚弱期——和日后的自由相比,芽芽豁得出去这一时的狠心。
这药效极厉害,更别说芽芽身上的伤势都是敏若仔细计算过的,除了胸口的“致命伤”之外,通身上下还有数处见了血的伤痕,其实没伤到筋骨,除了胸口那一道伤厉害些之外,其余恢复起来都不会有太大的痛苦,但模样却足够唬人。
就方才那血淋淋被抬回来的模样,只怕此刻外头已经在传“敦亲王府的大格格危在旦夕命不久矣”了。
这正是敏若想要的效果。
这一局里,先是将芽芽会被许婚给弘恪的消息传播出去,后是此刻为芽芽的“伤势”造势,如此,等那些刺客被查出底子时,局面才会对芽芽有利。
舆论是一把刀,可能会伤到自己,但运用好了,也能够达成目的。
敏若在孩子们疗伤的帐子里险些昏了过去,不仅传出去后令人更确定大格格伤势危急,康熙也看在眼中,沉下心道:“你回去歇着吧,医术高明的太医俱都在此了,一有消息朕便命人去告诉你。”
芽芽的伤势和脉象都极吓人,在场太医没一个敢保证无事,只能一个接着一个战战兢兢地表示会尽全力医治,安儿紧紧搂着洁芳又抓着屏风,站在那浑身哆嗦。
康熙看在眼中,又是心烦,到底也知道安儿将这女儿看得命根子一样,只得皱眉道:“老十,你坐下!”
富保在帐外回刺客已经全部抓捕回来,刺客可以交人审理,但围场中有皇室公主宗亲和端静公主长女遇刺这件事,却需要康熙亲自去处理。
——旁的事情都可以交出去,但震慑敲打蒙古王公,稳定局势这件事,只能康熙来办,换谁他都不会放心。
敏若行了一礼,面容端肃,脸白得仿佛一张纸似的,身形似也有些不稳,张口说话却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坚定狠意,“皇上,妾唯有这一个孙女,安儿唯此一女,此刻弘晈生死未卜,妾请您,赏她一个公道吧!”
她哀哀跪伏下身,安儿亦忙随她行礼道:“请皇父,赏臣、臣妻和小女一个公道,若是、若是芽芽有个万一,儿子也不想活了!”
他含泪道:“儿子人到中年,唯这一双儿女啊,弘杳年幼,这些年唯芽芽懂事体贴,处处孝顺父母,若她有个万一,叫儿子和媳妇怎么承受得住啊!”
“混账话!”康熙怒斥道:“你可看看朕、看看你额娘?”
但见安儿满面痛色的模样,别的话到底没能出口,半晌,康熙泄气般地吐了口气,甩甩袖道:“滚起来!”
静彤仔细检查了卓琅的伤势,忽然走了过来,冲敏若、安儿与洁芳一礼,声音艰涩,“此次芽芽之灾,只怕是受我牵连——娘娘、十弟、弟妹,我对你们不住,我……若芽芽有个万一,要我一命,我绝无二话。”
康熙目光深沉地看着她,问:“什么意思?”
静彤转身,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把匕首捧给康熙,“这是卓琅从刺客身上夺下的,这种匕首,小策凌敦多布当年曾铸造二十把,赏赐给最得他信任的二十位勇士,后来及经轮换,如今必勒格身边六名心腹都配有这样的匕首。”
匕首表面平平无奇,但刀柄侧面有一行怪异的文字,静彤指着道:“此乃一道秘咒,意为祝福勇士勇往直前、得大神通不遇敌手。——以卓琅的身手,若遇到的是寻常刺客,她不会受伤。派出如此大批的精锐进入围场,若仅仅是为了针对几个女孩,皇父您不觉得奇怪吗?”
只有算上她们的身份,刺客的行为才会合理起来。
康熙心知这次的事不可能是冲着瑞初来的——方才又有人进来回禀一次,确定那群刺客主要针对的确实是芽芽和卓琅,针对芽芽,是为了让弘恪无法娶敦亲王长女得到助力;针对卓琅,针对的是静彤的长女。
若今日静彤痛失爱女,弘恪又在婚事上大受打击,准噶尔部内的局面势必会变,若是今日一举得手,对必勒格来说,确实是一桩划算的生意。
瞬息之间,康熙心中已思索许多,面上面不改色,在静彤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便直接道:“朕知道你担心卓琅与侄女,但也不必如此多虑。”
他道:“你留下陪陪卓琅和你娘娘吧。”
言罢抬步便去,但御前之人已将那把匕首结果,卓琅没有反驳,垂首恭敬地恭送康熙,待御前的大队伍离去,她才看向敏若。
而后见敏若唇角噙着两分冷笑立在那里,安儿、洁芳与静彤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场面话,等气氛烘托够了,敏若才长长叹了口气,声音万分无奈、其实面无表情对静彤道:“此事与你有什么干系?小人算计,谁都挡不住。且看芽芽有没有事吧,那孩子福大命大,定会平平安安度过此劫的。”
说到最后,她话里隐隐带着泣音,内间正为芽芽处理伤势的众人不禁心中感慨万分。
静彤似是感动地轻轻应了一声,而后帐内寂静许久,敏若又带着泣声对瑞初道:“你和卓琅肩上伤得都重,再去叫太医仔细瞧瞧——”
瑞初轻轻点头,然后帐子里才有了一些交谈的声音。
芽芽身上最重的伤血止住了,但一碗救急的汤药灌下去了,人的情况却没有好转,反而更为奄奄一息——其实是瑞初趁乱塞入芽芽口中让她含化的那颗药开始起效了。
伤的是贵妃和安亲王夫妇的命根子,加上七公主四个人在外面虎视眈眈,里间的太医、医女们心里着急,脸上的汗珠都能串做链子了。
然而芽芽的情况却不是他们急就能有好转的。
安儿被请进里间交谈,静彤走到敏若身边,用很低的声音道:“无论皇上想不想瞒,在围场中出现刺客,其中稍微有一点隐情都瞒不住。”
也就是说,无论康熙是不是打算粉饰太平,她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芽芽遇刺的内情传出去。
此刻让人知道芽芽是受了被她、弘恪牵连的无妄之灾,事后要退婚才会更方便、对芽芽的声名也不会有所损害。
她并不知道敏若后续还有什么打算——敏若的习惯,与计划相关的人,一般知道的都只是与她们有关的片段,安儿洁芳是芽芽的家长,属于特例,她的事也从来不满瑞初,但此次计划,除了他们三个与兰杜兰芳之外,便在没有知道全程了。
单凭遇刺这点,退婚其实有些勉强,静彤知道敏若后续一定还有计划,但没有追根究底,只是打算在自己能做的范围内,将尾结得尽善尽美。
敏若不着痕迹地点点头,静彤心里更有底了。
说实话,见到芽芽身上的血那一瞬间,静彤是有些恐慌的——她们今日亲眼看着孩子们走入围场,放她们入局,若是芽芽今日在围场内有个万一,她此生有愧安儿夫妇。
这不是谁操盘的问题,是道德底线的问题。
执掌准噶尔部多年,大权在握,生杀予夺说一不二,静彤只能不断地提高对自己的“道德水平”要求,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束缚住心里那头名为“欲望”的猛兽,让她永远牢牢记住,坐在那个位置,心中所思所念不能只有欲望,还要有子民。
时间长了,她整个人似乎都被分裂成两半,一半是玩弄权术、谋算敌人局面眼都不眨的狠厉,一半是心怀慈悲垂望苍生的圣人。
弄权时,她觉得自己是真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不愧是皇帝的女儿。她好像生来就懂得如何利用人心局面来掌控权力,但她又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不能忘了,她首先是一个人。
无论是准噶尔部的汗王,还是大清的公主,她首先都是一个人,和天下百姓一样的——人。
敏若用了许多年教她们何谓“仁和”,她不能活成一头“野兽”,那样如何对得起师长亲友。
看出静彤隐隐的内疚,敏若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作为安抚,然后走入了里间。
因为卓琅与芽芽同行的缘故,刺客分为了两拨,一拨去刺杀弘恪,一拨刺杀卓琅与芽芽。
很显然,卓琅给必勒格造成的压力远超弘恪,必勒格对她的忌惮也超过对弘恪,所以自然是针对卓琅与芽芽的人多,还有几头被引来的饿狼猛虎等猛兽。
弘恪与各家王府的许多表兄弟同行,身边侍卫成群,不说各个精锐,但有人数压制,与刺客一番血战,战况激烈却并不惨烈——毕竟必勒格派出的真正的猛人都针对卓琅而去了。
蒙古几个被他说动了的大脑袋也不是十分冤大头,不可能派出自家的精锐来参加刺杀,何况蒙古各部谁家不知谁家的底?派出在家的勇士来,未免也太招人眼、容易暴露了。
于是他们派出的多是浑水摸鱼的小啰啰,必勒格遣来的那几个主力和“收买”的罗刹国“匪徒”倒是有些战斗力,但毕竟人数不多。
今日行刺的刺客许多都随身配有火铳——但火铳自然是必勒格派来的人才有的。
容慈后来又暗暗关注过围场守卫与巡逻兵士,以保证在发生情况之后他们能第一时间赶到增援。
于是弘恪受了些小伤,但并不吓人,侍卫们多有负伤,但也并无身亡者。
与芽芽和卓琅这边一比,伤势便不够看了。
那群刺客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大半是被增援的侍卫捆住的,成群从猎场里被赶出来,有关注到的蒙古王公脸色发青,知道这次的事是无法善了。
在他们周近的围场,混入如此多的刺客,说他们干干净净的,谁信啊?
就算旁人信了,皇帝也绝对不会信。
他们战战兢兢不安地思考着如何洗清自己的嫌疑,并向康熙表忠心时,在太医口中,芽芽已经两度生死垂危。
康熙来看了一次,芽芽身上的针尚未撤下,他未入内间,只见一群太医守在屏风边、挂着满脑门的汗与医女交流,便知情况不好。
一旁的安儿已在这守了两天,一副沧桑又狼狈的模样,康熙来之前已听了宫人回禀,知道敏若回去便病了,知道芽芽两度垂危,敏若的营帐里也喊了两次太医,小弘杳一开始被瑞初带在身边,后来因瑞初身上也有伤,又被老四接了过去。
看着安儿如此模样,康熙不禁蹙眉,道:“三十多的人了,你也想想你额娘。”
“汗阿玛……”安儿抹了把脸,忽然不顾规矩地仰头直视康熙,“臣求您,儿子求您,别让芽芽嫁给弘恪了——儿子与媳妇这么多年,唯有这一双儿女,唯有这一个女儿啊!”
康熙沉下面容,斥道:“混账,你说的什么话?”
安儿咬紧牙关,道:“此番刺客为何针对芽芽,难道皇父您还不知道吗?您说儿子目光短浅也好,说儿子不顾大局也好,儿子只想芽芽平平安安——尤其她如今生死未卜。哪怕她能熬过这一关,身子也必大不如前了,儿子与媳妇只想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儿子能护她一辈子最好,若不能,还有她弟弟给她养老送终——皇父,请您成全儿子这做阿玛的唯一的心愿吧!”
安儿这话,说不着调都是轻的——简直叛道离经。
康熙听得太阳穴直跳,刚要呵斥他,却见安儿已颓然失了力道瘫坐在地,手掩着面,俨然是疲倦无力至极了,口中呐呐道:“只要她活着,只要芽芽能活下来——”
康熙忽然就泄了力,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来,忽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原是瑞初来了。
他沉声问:“你额娘好些了?”
“额娘挂心芽芽,叫女儿来瞧瞧。”瑞初面带忧色地问洁芳:“芽芽怎样?”
洁芳苦笑着摇头,“还昏睡着,怎么都不醒,高热也不退。太医说——若是这热再持续不退,只怕、只怕……”
她强忍住累,但人人都能看出她心中的惶恐。
康熙皱着眉,一言不发,瑞初道:“许是伤口有毒热炎症的缘故,清毒的药已制成了,快些给芽芽用上,定会好的,嫂嫂安心。”
洁芳用力点点头,仿佛在哄骗自己一样。她与安儿日夜不离地守在这里,短短两日,她已憔悴狼狈许多,令人瞧着心酸不已。
等医女收了针,康熙到底进去看了芽芽一眼,然后吩咐太医:“无论要用什么药,只管取用,没有的立刻报上,命人调取来。”
太医连忙应是,康熙抿抿唇,没再说什么,在自己的儿女身上,他已习惯了骨肉的生死离别,但看着一向混不吝的儿子头次露出如此狼狈脆弱的一面,他心中也并不好受。
静彤已忙了两日,一面是审问刺客,一面是尽快向准噶尔部传消息稳定局面,但听闻准噶尔部内已有了卓琅生死未卜、静彤大病不起的消息,眼下她必须得亲自回去主持局面了。
围场内局势一片混乱,康熙也接连数日忙碌于政务之中。芽芽的高热后来退了,但一直未从昏睡中转醒,太医都说情况危险。
敏若“病”了一旬有余,这日终于回来康熙命令准备回銮的消息。
她一口饮下碗里的养神汤,道:“让守静准备入京吧。”
这一局已经走到尾声,要准备收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