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力量与敌人极为悬殊时,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不要命地冲!对手或许会因为你的勇猛而自乱阵脚。
即便是死,也死得壮怀激烈!
宋起咬紧了牙关,重重踢着马刺,猛甩马鞭,坐下的马疼痛难耐,更感受到了主人疯狂的意志,便不管不顾地向前冲去。
距离契丹骑兵队只有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公主一看,宋起这是要搏命,便紧急命道:“抓活的!”
话音刚落,十几个骑兵对准宋起的马掷出了长矛,宋起操控缰绳左闪右躲,还是未能躲过最后一根长矛的袭击,那匹马被刺穿了脖子,在极速飞奔中突然腾空,翻了一个跟头,重重摔倒在地。
契丹人胸有成竹,守株待兔,等着宋起出尽洋相,束手就擒。
然而,宋起早有准备,及时从马背跳下来,借助强大的惯性就地翻了十几个跟头,突然就到了契丹人跟前,顺势冲进了骑兵队中。
宋起孤注一掷、不顾生死的打法,让契丹人始料未及,公主尚未反应过来,宋起已经夺走了一名契丹骑兵的战马以及长马刀,随即砍杀了几名骑兵,闪电般杀出了一条道路,一道黑影绝尘而去。
契丹人看得目瞪口呆。
公主忍不住赞道:“好帅!”
当然,作为老大,她也没忘大喊一声:“追!”带头策马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契丹人的箭也射了过来,宋起俯身趴在马背上,将身体降到最低,箭一次又一次贴着耳边飞过。
这样不免降低了行进速度,况且本来冲出来时,与契丹人相距不过十来步,很快契丹人就追了上来。
这时,前面又出现了一条岔路,一条通往正南,一条继续向东偏去。宋起稍微犹豫了一下,契丹骑兵的箭就又到了。
他躲过了箭,但是那匹马却中了十几箭,变得极为烦躁、疲惫,很快就停下了,宋起用力抽打也无济于事,那匹马喘着粗气,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它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宋起只好跳下马,转路向南跑去,然而很快就被骑兵追上,将他围在了中央。
这回是跑不掉了,那就拼了。
“来吧!”宋起握紧了长马刀,准备决一死战。
公主驱马近前,一副长者风范,语重心长道:“少年,不要再反抗了,乖乖跟我回去,我会向圣上求情,圣上会明白的。西狼关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我是宋人,永远不会为契丹人做事。”宋起大义凛然。
“看在我的面子上……”
“公主,你是个好人,可是咱俩不合适,真的……”
“你想得美!你是个人族,我是龙族,巨大的鸿沟。切,我怎么会看上你?!”公主愤然道,稍顿了一下,思忖道,“不过,我向来喜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反正我要定你了。”
“拉倒吧,我是不会被你威逼色诱的……”
“呃,不管怎么样,谢谢你杀了萧瑟。”公主压低了声音,说出了心底话。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知道语言是苍白的,只有手中的兵器才能让对手屈服,于是,公主挺起长枪,策马冲了过去,人马枪浑然一体,杀气先到,枪次之,宋起挥刀接住,却被战马飞奔带来的惯力冲击,被震开了数步,差点跌倒在地。
肩伤严重影响了他力量的汇聚,背后的狼头实在也是个不小的累赘,感觉力量使不出来。
紧接着,公主的第二枪也到了,宋起飞身跃起,挡开长枪,欲直刺过去,不想,公主的枪带有回钩,钩住了他的长马刀。
宋起只得先将刀从枪的缠绕里撤出来,便也错过了攻击的机会。
公主的第三枪杀到,这一枪泰山压顶,势大力沉,宋起慌忙用刀格挡,可是,肩伤剧痛无比,扯着他的筋脉,用不上力,被他强行压迫跪在了地上。
力量好大,说明公主不仅美,是真壮!
那枪还有变化,忽然转个弯,用尽全部力气又朝他胸口斜刺了过来,宋起倒仰,闪身躲了过去。马过去了,公主却没过去,没收住劲儿,于是错位了,那马一个趔趄,滑跪在地,公主也被摔下来,在空中惨叫一声,飞出了五六丈,扑通一声,来了个嘴啃泥,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契丹士兵一看主将被欺负了,嗖嗖嗖地向宋起射箭,其中一支射中了他的小臂,马刀丢落在地,有一支还射中了他的小腿,火辣辣地疼,跪在地上一时起不来了。
与此同时,七八个契丹兵跳下马,挥刀扑了上来,这是要将他碎尸万段。
宋起看到刀光闪烁,扑面而来。
可是他不想死,也没到死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激荡在胸口,极速地汇聚成了一团热流,他仰天大喊一声,那团热流被腾地点燃了,在胸中炸裂成万条游蛇,奔腾他的血液里,最终汇聚到双拳中,争前恐后地要狂涌而出。
宋起再一次感受到了巨大的能量和膨胀的杀欲,他大吼一声:“排山倒海!”双拳击了出去。
他恍惚看到绿光闪烁中,掀起了万丈巨浪,铺天盖地砸了下去,只听一片惨叫声,挥刀来杀他的契丹士兵飞出了十丈开外,重重摔在山石上,又滚落下来,立时毙命。
离他最近的十来个骑兵也被震落马下,鼻孔流血,面如土色。
公主好不容易爬起来,却被一波气力袭来,再次来了个嘴啃泥。
而宋起额头后背冒汗,虚脱无力,那团热流堵在了胸口,好难受,他用力一咳,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用手抹掉嘴角的血,颤抖着站起身,望着面前惨烈的场面,暗自惊异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公主回过神,从地上爬起来,尝尝嘴里的雪,点头赞道:“嗯,好甜。”完毕,带着士兵向宋起杀去,嘴里还交代着:“抓活的,一定给我抓活的!”
宋起冷冷一笑,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已耗尽所有元气,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了。
突然,一匹快马从南边飞驰而来,伴随着冷箭射来,几名契丹兵应声落马,转眼间,骑者冲到了宋起面前,喊了一声:“快上来!”
刘脉!
宋起又惊又喜,拽着她的手臂,飞身上马。
那匹马拖着两人斜穿过一条田埂,向东南奔去。
到手的男人被抢走了,关键第三者还是个女人!
公主彻底被激怒了,翻身上马,纠集骑士追了上去。
刘脉一路狂奔,很快就进入了大山,路变得更加狭窄湿滑,速度起不来,但契丹人多也没用,只能排成一个纵队紧追不舍。
“别跑了,前面是条死路。”公主在后面高声喊道。
她太喜欢这个少年了,命硬、手段硬、不死板、挺有趣,刚才那一招惊为天人,如果能为我所用,必能在皇帝抵御狼人的新计划中发挥巨大作用。
所以,她决定铤而走险,不顾萧太后的命令,把他活着抓回去。
宋起哪里肯信?告诉刘脉只管往前跑。
可眼看追兵迫近,公主又弯弓搭箭,而且他们一匹马驮着两个人,还有一个几十斤重的狼头,自己一个人倒也罢了,不能害了刘脉,便心一横,解下狼头,向后扔了过去,公主慌忙接住,巨大而后座力差些使她掉下马去。
刘脉趁机起速,甩开了追兵一段距离。
可是前面道路越来越不好走,逐渐人迹罕至,荒林丛生。
宋起越发感到疲惫,浑身软绵绵的像被抽取了筋,为了不至于掉下去,他用手揽住了刘脉的腰,刘脉低头看了一眼,命道:“把手拿开!”
宋起拿开了,人却往后一仰,差点掉下去。
“放回来吧。”刘脉回头看他迷迷瞪瞪的样子改口道。和昨夜杀死契丹弓弩手后的表现一样,宋起意识不是特别清醒,眼看就要晕过去了。
宋起便下意识地双手去揽她的腰,恍惚中揽到两座山峰……
刘脉又气又羞,狠狠打他的手,但宋起没有反应。
她扭头一看,宋起闭着眼睛,表情沉醉,晕过去了。
刘脉正欲将他的手拿开,坐骑忽然高高跃起,又忽地落下来,紧急刹住了。
宋起被掀落在地,刘脉立即翻身下马,将他扶起来。
公主说得没错,前面是一条大河,滚滚向西南方向流去,目测有数十步宽,深度不可测。
恰好今日响晴,河面的冰融化了,冰碴子顺着河水旋转游动。
最要命的是只有桥头,没有桥面,不知什么原因桥面被毁了。
刘脉摇着他的肩膀,急急问道:“宋流,你还能走吗?”
宋起被摇醒,稀里糊涂地点点头。
“走,上山。”刘脉搀扶着他,钻入树林,向山上爬去。
一刻时间不到,公主也赶到了,抬眼看了看前面的大河,再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了山上那一深一浅的脚印,长枪一挥:“追!”
三十多名契丹骑士弃马跟了上去。
宋起头脑昏沉,脚下却很轻,勉强跟得上刘脉的脚步,两人爬的倒也快,一路爬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上面很平坦,白雪皑皑,风很大,很冷。
问题是,接下来该往哪里逃?
刘脉四下一看,叹道:“无路可走了,三面都是悬崖。”
“刘脉,你是不是傻?你回来陪葬吗?”宋起痛心疾首道,“赶快走,我还能顶一阵。”说完试图扎个马步,马步没扎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脉噗嗤笑了,道:“你比昨天好多了,至少现在还没睡着。”
“你走,快走,你这么不计生死地救我,我……我不配啊。”宋起板起了脸。
“你救了我三次,哥哥又对你如此不仁不义,我若再弃你不顾,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刘脉正色。
方才,她趁着刘光复等人不注意,以寻找食物为由,溜过来接应宋起。刘光复等人发现后,仓皇找了一阵没找到,便放弃了,因为他们要干的大事,刘脉并非不可或缺。
这时,公主带着人也爬到了山顶,迅速将两人逼到了悬崖边上。
“宋起,跟我回去,我保证你不死,甚至荣华富贵。”公主双眸含情脉脉,语气诚恳,可这也太俗了吧。
宋起神色迷离,虚弱地笑了笑,说道:“我死不足惜,放了这个姑娘吧。”
公主浓眉倒竖,这少年一日没拴住,就对别人动了情,好后悔放他出来消遣,还真被女妖精给迷惑了!
“你个傻子,她有我漂亮吗?有我地位高吗?有我英俊潇洒吗?”公主越说越觉得委屈!哭了。
刘脉从容一笑,摘掉绒帽,满头乌发飘散下来,在北风的鼓荡下,看上去美轮美奂。
她希望死的时候,让天下知道自己是个美丽的女子,更要让这个契丹女人看看,什么才叫漂亮!
“我……”公主恨不能秀秀壮美的上身,不过瞄了一眼对方,又自叹弗如了。丘陵怎么跟山峰比呢?
生死时刻,宋起在山巅见证了一场比美大赛!
可是好烦啊,我一个人族、死囚犯、逃犯,一没钱二没势,居然让两个绝色美女争风吃醋,其中一个还是公主,另外一个气质那么好,身份也不低。这世道!
“好,我输了。”公主道,“你跟我走,我放了她。”
刘脉凛然道:“休想!”
“敬酒不吃吃罚酒!”公主张手示意,“上!”
契丹士兵举着兵器围拢过来,刘脉搀扶着宋起往后又退了几步,雪块松动,掉进了身后悬崖,大风从悬崖下面吹过,发出鬼魅般的呼啸声。
令人毛骨悚然。
刘脉温情脉脉地望了一眼宋起,两只深邃而水灵的双眸,一只装着洞庭湖,一只装着鄱阳湖,波光潋滟,碧绿如蓝。可是忽然又露出了凶光,决然道:“不自由,毋宁死!”
宋起望了一眼身后,跳崖?姑娘,你不是来真的吧。
已经容不得宋起反悔了,刚烈的刘脉拽起宋起,紧紧扣住了他的腰,忽地用力一拽,两人纵身跳入那千尺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