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瑶醒后再入睡，却没能再看到魑易。
魑易试着进入她的梦里，却被挡在外面。
活了两千多年，魑易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怪事。
第二日，他跟着归瑶上学。
清晨的街上，大多数鬼都藏起来了。
旭日东升，阳气渐盛，寻常小鬼避之不及。
魑易不同，他不是一般的小鬼。
魑族是鬼界三族之首，满门皆是忠烈之魂，可惜生不逢时，死于非命，怨念过重无意投胎。
阎帝念其人世之功，不忍心让他们成为孤魂野鬼，遂将其魂魄收集，借由鬼珠之体重生，帮助阎帝管理鬼界。
归瑶听歌，候车。
三四辆公车到站，又离开。
归瑶终于上车了。
魑易小心地跟着她，避免碰到凡人。
鬼上人身是大忌。
归瑶坐在最后一排，前面那个干干净净的男生穿着同归瑶一样的校服。
车子走走停停，停在了校门口。
两人一鬼下了车：归瑶跟着男生，魑易跟着归瑶。
远处走来一个女生，与男生擦肩而过：“学霸，早啊！”
男生笑着点点头。
女生走近归瑶，撞了一下她的肩膀：“又坐同一辆车啊？”
归瑶瞪了女生一眼：“徐子瑄，你在我身上装GPS了吧？怎么我到，你也到了？”
女生吐吐舌头：“只许你俩巧合，不许我俩有默契？”
“切～～信你才有鬼！”
魑易猜测，归瑶不坐其他公交车，专坐这一路，应该是为那个男生。
归瑶喜欢他。
果不其然，男生走远后，徐子瑄又八卦地说：“你什么时候才敢表白啊？”
“表你个头，谁喜欢他了？！”
“……”
魑易坐在树上，绿荫挡住了强光，他默默注视这个女孩。
女孩皮肤白皙，桃花眼，小嘴巴，或许是眉毛的原因，整个人看起来自带哀愁。
昨晚，魑易在归瑶家里晃了几圈，家很大，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居住。
语文老师走了进来：“归瑶，你跟我来一下。”
前几日，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足迹”为主题的文章，归瑶抄了篇交差，被语文老师识破了。
语文老师刚工作不久，她耐心地把归瑶叫到了办公室：“你的文章不是自己写的吧？”
归瑶没想到老师开门见山，倒也爽快地承认了：“嗯。”
“为什么？”
“我不知道写什么。”
“读读习作要求，再想想？”
归瑶又看了一遍习作提示，沉默着不说话。
语文老师分析起来，末了问：“在你成长路上，让你印象深刻，有所启发的事情都可以写。”
归瑶仍是不吭声，她不是不会，只是单纯的懒得写。
那些她在意的曾经，别人未必记得。
语文老师有些生气了：“你活了十几年，难道没有难忘的事情吗？”
“没有。”
语文老师彻底气晕了，她刚想说什么，外面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玻璃被震得呼呼响，整个教学楼沸腾起来。
“你先回去，再想想，我等会再找你。”语文老师急着进班去维持秩序。
归瑶如获大赦，感激地忘了一眼窗外的妖风。
……
是夜，归瑶从梦里醒来，她想起了白天的事情，向少年道谢：“是你吧？”
“不客气，举手之劳。”魑易见她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运了股风，让她提前解脱。
“谢谢你。”归瑶发现能见鬼也挺好的。
“呀！”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昨天很抱歉，醒来后我就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我再去买！”
为了不被吵醒，这次她用餐巾纸堵住耳朵。
魑易被她的模样逗乐了，揪着一旁突出来的纸巾说：“这玩意，有用吗？”
归瑶信心满满地出了门，买了一堆烫伤药回家：“喏，擦擦吧。”
见魑易迟疑地看着她，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下楼，魑易跟着她来到地下室。
归瑶翻箱倒柜地找出三根清香：“我忘了你是鬼，我烧给你，你就拿得到了吧？”
魑易哭笑不得：“行，你再试试。”
其实，他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对了，你叫什么？我好烧给你啊！”归瑶一惊一乍地说。
“魑易。”
“吃梨？怎么会有人叫吃梨这么奇怪的名字？为什么不是吃苹果？吃香蕉？”
“……”
归瑶哈哈大笑。
“魑魅魍魉听说吗？我姓魑，名易。”
“啊，你还真是鬼啊，连姓都那么吓人！”
“……”
“好吧，天灵灵，地灵灵，魑易啊魑易，这些药烧给你，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归瑶神神叨叨地对着天地参拜。
魑易看她虔心的样子，不忍告诉她事实：鬼伤还需鬼药医。
归瑶看着火苗跳动的样子，意识逐渐清晰。
她突然站起身，望向四周，一片茫然。
魑易知道，她又醒了。
……
清醒后的归瑶意识到自己生病了。
火弱了，灭了，冒出缕缕青烟。
归瑶看了一下时间：凌晨2点。
她躺着床上，迟疑片刻，将自己的症状输入手机：“晚上睡着后在陌生的地方醒来。”
手机里的红字格外招人眼：梦游。
归瑶闷闷不乐地过了一整天，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她用钥匙把房门锁好，把钥匙放在了柜子顶上。
她手机查过，知道梦游的人是无意识的，她想只要自己出不去这个门，那就不会有人发现异常。
归瑶安心睡着，又从梦里醒来。
她望了一眼房间，“梨子”少年不在，房子也格外的安静。
房门锁着，归瑶苦笑一声，又爬上凳子从柜顶上拿下钥匙。哎，真是多此一举！
楼下一个小鬼也没有，归瑶诧异极了。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打开大门，向屋外走去，急急地寻找任何一个能帮助她搞清状况的小鬼。
五分钟后，她终于离小区旁边的公园里发现了一个女鬼。
女鬼在水中舞蹈，只是任她如何扭捏，水面波澜不惊。
“喂，你可以上来一下吗？”归瑶冲她喊。
女鬼惊讶地望着她，徐徐而来。
待走近了，归瑶才发现这个女鬼比自己还小，可能只有十四五岁。
“你，你不怕我？”小女鬼问。
归瑶冲她一笑：“我有事问你，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魑易的鬼，呃，比你大，有这么高。”
她边说边比划。
小女鬼摇摇头：“我刚死没多久，不认识。”
归瑶叹了口气，坐在岸边。
小女鬼也坐了下来。
“你怎么死的呀？”归瑶好奇地问。
“贪玩，淹死的。”
“……”
“以前，我总觉得奶奶是为了让我乖一点，所以骗我说世上有不干净的东西。直到淹死了，自己成了鬼，我才明白奶奶说的没错。”
“你不去投胎吗？”
小女鬼摇摇头：“我想奶奶。她经常来这里看我，我要是走了，就再也看不到她了。鬼差大哥见我可怜，同意我多待几天。”
不远处，传来几个醉汉吵嚷的声音。
归瑶不悦地转过头：“我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谁知，她没走几步，几个醉汉就撞了上来：“小妹妹，你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来干什么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