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直勾勾的盯着她的眼睛,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面前扯来,迫使暮雨将那颗小小的瓜子仁喂送到他的嘴里。
“多谢。”他说。
暮雨指尖划过他的薄唇,没什么温度,但挺软的,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语速极快:“不用谢。”
她脏了,她脏了,救命!居然摸到了朝扬的唇,真是癞蛤蟆上餐桌——倒霉透了。此时此刻,她是满心的嫌弃。
手指不要了,剁掉吧~
朝扬还以为她是害羞了,勾唇笑了下,凑到她耳旁操着不着调儿的声说:“小爷我是正经人,你可想别打我的主意。”
“……”
暮雨很想给他来一拳。
没听到她说话,朝扬挑挑眉道:“继续剥吧。”
这次暮雨学精了,每剥好一颗就搁在桌子上,并不会直接递给他,防止这厮又会张嘴来接。待面前的瓜子仁堆起一个“小山丘”了,刘府的仆人正好端了菜上来。
暮雨眼睛一亮,既然都要吃饭了,那朝扬是不是就不要瓜子了?剥好的瓜子仁一把全部塞嘴里,嚼一嚼,可香可香,她还挺馋的。
就这样想着,她的小手慢慢伸向剥好的瓜子。
只可惜,朝大魔头一眼洞穿她的心思。暮雨的小手才刚刚覆盖在瓜子仁上,还未来及抓呢,一只大掌将她的手牢牢扣在桌子上,握住。
眉梢一挑,朝扬似笑非笑的看她,“怎么,这不是给我剥的么?”
“当,当然了。”暮雨牙痒痒,暗暗提了口气,笑说:“我正准备拿给爷呢。”
“不用,我自己拿就成。”
朝扬握住她的手,拿起,搁旁边,松开。
暮雨捏起小拳头,眼睁睁的看着他抓起那堆瓜子仁全数塞进嘴里,嚼了几嚼,嘎嘣脆的。
别人剥好的,果然比自己嗑的香。
“味道还行。”
朝扬点了点头,伸手捡起桌上那颗他特意留下的最后一粒瓜子,然后对暮雨道:“张嘴。”
“干什……你!”
一颗瓜子仁准确无误投到她的嘴巴里,朝扬拍了拍手,“善良”一笑:“奖励。”
拿她剥的瓜子奖励她?不要脸,不要脸啊~
暮雨敷衍搪塞一句多谢,支着脑袋不再说话。
她和朝扬,天生不合。
桌子上的瓜果糕点盘子全都被撤下去,换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香气四溢。
男人们聚在一块儿总少不了喝酒的,一杯接着一杯,您敬我来我敬你,觥筹交错间,刘吴脸上晕开了一抹绯红,唯有朝扬神色如常,捻着杯盏晃了下,低垂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刘涌一杯酒下肚壮了壮胆子,像是开玩笑一般却又小心翼翼的问:“朝公子,您可听说了,高家镖局为青城何家护送的五箱黄金被人劫了……”他话语顿住,可以去看朝扬的反应。
何家是武学世家,其家主何骏名下开有数家武馆,明面上是在收徒并授其武术,可暗地里却干着培养杀手为雇主铲除异己的勾当。
高家镖局送的那五箱子黄金,只怕又是送给何家的薪金。
何家在江湖上颇有地位,能够结识城主也不会让人觉得稀奇。
朝扬把酒杯搁在地上,抬眸扫去淡声道:“何骏托你问的?”
“这这这,我就随口一问,随口一问。”刘涌其实是两边都不敢得罪,笑了笑说:“这不是饭桌上的闲谈嘛。”
朝扬哼了声,“老子看起来很穷?”
“哎呦呦,朝公子这是说什么呢。谁敢怀疑您朝公子抢黄金啊!我就是随口谈谈罢了!”刘城主脸上的红晕褪去,骤然发白,连忙转移话题:“朝公子快尝尝这道乳鸽汤,味道极好。”
按理说,在青城这地界上,除了胆大包天的朝扬,还有谁敢去劫何家的黄金?可惜,没证据啊。
何骏确实登门拜访过刘涌并谈论此事,话里话外都有请官家剿匪的意思。
不过刘涌只答应他会尽力查查是谁抢了黄金一事,至于其他的都没应下。剿匪,他疯了不是?只怕到时候匪没剿成,自个儿家先被抄了。
既然朝扬不认,那边算了,由着他和何家自个儿斗去!
暮雨安安静静的听完他们的对话,心底冷笑,朝贼皮比城墙还要厚,明明就是他劫的黄金,如今那箱子还摆在客栈里头呢。
他到底是有多厉害,为何城主在他面前都要低身下气?暮雨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当土匪都是如此猖狂的吗?
她暗戳戳的瞟了眼朝扬,不想正好与他投射过来的目光相撞。
他单挑左边眉梢,怎得,偷看老子?
算了算了,不要多管闲事。暮雨敛了眉眼,继续吃菜。
酒足饭饱,朝扬拎着自家小姑娘回客栈。
刘涌和吴县令将他们送到门外,待二人身影消失于月色中,他们双双松了口气。
总算是解决了一件事儿。
吴县令挠挠腮帮子抛出自己的疑惑,“城主,这朝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不是山贼吗?为何他会如此惧怕。
“我只知晓他的来头大得很,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物。”他眯起眼睛,回忆起往事。
要知道,青城出了这么个山匪,他作为城主自然是要管的。就在三年前,他向朝堂请奏出兵剿匪,可最后等来的却是当今丞相的一封密信。
信中,丞相的意思就是让刘涌由着朝扬,不要管他,否则后果自负。
由此看来,朝贼极有可能和丞相沾亲带故,说不准还是人家的混账儿子呢。
刘涌心里这般猜想,却不敢直接说出来,甩甩袖子道:“反正朝贼也没有欺压百姓,只要没有证据证明他抢劫黄金,咱们就不用再管。”
(暮雨:我就是证据!他不仅抢了黄金,还把我抢了!)
反正朝扬和何骏都是江湖人士,结下的恩怨自己了结去。至于何家托刘涌问的事情,他也问了,只不过人家没承认嘛~
月清夜冷,雪地结冰,这是一条走路都会栽跟头的道路。
暮雨不知从哪儿拾了根棍子拄着,小步小步的前进,而朝扬却双手背后健步如飞,身姿格外矫健。
两人很快拉开一段距离,朝扬回头看,“怎么这么慢?”
“腿短……”
“那你跑过来。”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