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山,一连几日都出不了门。朝扬难得清闲,索性待在屋里不出去。他才不想把鞋子踩湿,难受死了。
暮雨也是同样的想法。
自从春婶按照朝扬的吩咐给她送来一些料子之后,她便开始准备给朝扬缝制新衣裳。除却早晨去给他梳头,其余时间都窝在屋内。
脚踝处的肿伤也慢慢的消退了,不会觉着疼。
这日,寨子里头热火朝天,人人脸上洋溢着欢喜。上次抢了高家的五箱子黄金,每个人都有功劳,所以大当家的特地办了场庆功宴。
大家觉得跟在朝扬后面有肉吃,日后便会更加忠心卖命,因此,这庆功宴也有鼓舞士气之效。
朝扬打开衣柜,翻了翻里头的衣裳,全都是旧的。
虽说破的地方已经被暮雨缝补好了,可是这些布料都上了年头,多少有些不禁用。朝扬之所以不去愿意换掉它们,那是因为,,这些衣裳都是当年娘亲亲手替他缝制的。
思绪回到现实中,朝扬抽出那件白衣放在手里掂了掂,这他最喜欢的一件衣裳,不过平日里他总是要习武练功与沙尘作伴,很少会穿白色,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白衣看上去倒是崭新的。
只不过,袖子上的那朵鲜艳的红花格外惹人注目……
少年身着一袭白衣,腰束缀枝浅色腰带,上面佩戴一只绣有威猛老虎的荷包。男子身材修长,凛凛剑眉下的那双幽暗深邃的黑眸透出一股野性,给人不好惹的印象,可是他那张俊美风流的容颜却又让旁人忍不住的去悄悄打量。
朝扬前脚刚迈进大堂,所有的弟兄们立马收了声,恭恭敬敬的抱拳大喊:“参见大当家的!”
吼声震耳欲聋,充分彰显土匪之气概。
朝扬淡淡扫了眼众人:“都坐下吧。”说着,走向桌子的主席上,直接道:“废话不多说,喝酒!”
“得勒!”
兄弟们早就被酒香勾住了魂儿,一个个拿起酒碗往嘴里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人间逍遥不过如此!
酒过三巡,众人微酣,一个个红光满面的,嘻嘻笑着说些荤话。男人聚在一起,少不了讨论些风流韵事。
小鬼坐在朝扬对面,此刻他被灌的有些晕头转向了,嘿嘿的看着对面傻笑:“大当家的,您这衣服上咋还有朵大红花啊。”
看起来与白衣格格不入,过于显眼。
其他的弟兄们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情,可他们以为这是老大的独特风格,故而不敢去问。
小鬼已经彻底喝高了,大着舌头:“大,大当家的,男子的衣服上怎的会有花啊?”
朝扬玩转着手里的酒杯,眸色迷离,似乎也染了些许醉意,语气让人捉摸不透:“你猜猜。”
“女人!肯定是那个被您抢上山的女人绣的!”
小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自作聪明的脑补一出戏来:“大当家的,一定是暮姑娘想要讨好您,引起你的注意,所以才会在您的衣服上绣出一朵花!”
“女人嘛,不就那点小心思!我猜啊,暮姑娘肯定是想要您记住她!”
周围人跟着起哄,“原来如此!就说嘛,大当家的样貌好,武艺好,就算那女人是被抢回来的,想必也被大当家的迷住勒!”
朝扬没说话,抿了口酒水,唇角不自觉掀起一丝弧度。
坐在他旁边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这个铁憨憨摸了摸下巴,似是有点不理解:“可是这红花与白衣显得格格不入,那女子绣这东西不明显讨打吗?”
这……说的确实不假。白衣绣红花,不搭!原本朝扬穿上这身衣裳之后,身上没了半丝土匪之气,反而像个翩翩有礼的儒雅公子哥儿。现下袖子上骤然出现一朵大红花,不免落了俗,些许不伦不类啊。
弟兄们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大当家的,屏住了呼吸。
朝扬淡然若素,搁下手里的酒杯之后,睨了身旁的大汉,问了一句话:“有女人给你缝衣裳吗?”
有女人给你缝衣裳吗?一句话如同洪水猛兽在他的脑子里撞啊冲啊,简直魔音绕耳。
杀人诛心啊!他至今还未有媳妇,连女人的小手也没牵过,除了他死去的老娘以外,还真没有女人给他缝补过衣裳。
虎子脸上流露痛苦之色,叹息摇头。
朝扬“呵”的笑了声,眼里冷意尽退,心情格外的愉悦舒畅。
相比于前堂的热闹,暮雨一个人待在房内就显得很是冷清了。
方才春婶给她送过饭菜,一盘排骨汤,一盘鱼,还有盘青菜,她一个人吃不下,暂且剩了些。
吃罢晚饭后觉得无事可做,暮雨再次拿起针线给姓朝的缝制衣裳。她是不敢靠近小土匪给他量尺寸的,于是按照他的身形大致做了件黑色劲装。
油灯忽闪,晃的眼睛疼。她在衣服上落下最后一针,也懒得欣赏,随手扔在桌上,毫不关心的模样。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暮雨站起来伸了伸懒腰,准备上床睡觉。
这时,门外传来响动。
“大当家的,您慢些。”
小鬼与醉酒的朝扬把着肩行走在雪地里头,身形皆有些发晃。今夜喝了好多的酒,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得打摆子。
朝扬进屋后直接倒在床上,鞋子都懒得脱。
小鬼把人送到房内,临走时贴心的为他带上门。外头的冷风倒是把身上的酒意吹散了些,他的眼珠子迅速转了转,侧身朝隔壁房走去。
“咚咚咚。”
一听到敲门声,暮雨就觉得头疼。起先以为是朝扬,开门却见小鬼龇牙冲她笑。
“暮姑娘,我们家老大喝多了,您进去服侍吧。”
暮雨皱皱眉,“他吐了吗?”
他摇头,只道:“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朝扬已经在床上睡了,平时里的戾气尽数收敛,安安静静的躺着,那张人畜无害的俊脸上绯红一片。
这厮明明已经睡了,她还需做什么?转身正欲问小鬼,不曾想那人已经不见了,门也不知何时被关了起来。
“水,水。”床上的人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