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羡慕嫉妒一回了。
也有那从前嫌弃贺长安性子彪悍闺名不佳的贵妇,心中着实后悔不迭,就只看这些陪送,便宜了霍家那小子!
“长安姐姐,你说那些人里,得有多少悔恨得牙根儿都要咬掉了的?”透过窗纱上的明瓦,阿琇看着站在廊下的女眷们,“一个个儿的眼睛都要粘在你的嫁妆上了。”
徐宁端着一只精巧的茶盏,也凑过去看了看,果然如阿琇说的。旁人家晒嫁妆的时候,大家伙儿略看看也就走了,院子里有几个妇人,来来回回地看了好几遍了。
“院子里的人都妥当?”
徐宁帮着母亲打理生意好几年了,心更加细些,走到床边小声地问贺长安。
端坐在床上装淑女的贺长安嗯了一声,“放心,祖母安排了好几个婆子眼不错见地看着呢。再说,她们也就是看看,谁有胆子拿走不成?”
想了想,趁着屋子里也没有别人,贺长安提着宽大的裙摆,溜到了窗边往外看了看,“哦,不是别人,我舅母啊。”
她母亲当初还想着将她嫁回娘家去呢。因为这个,贺长安几位舅母吵翻了天,都想把这位长公主的心尖子娶回去。没想到,贺长安不愿意不说,就连长公主也不点头。
本来已经消停了些,今儿见了贺长安的嫁妆竟是这般,疼得心都哆嗦了。
“你怎么下床了?”阿琇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着扒在自己肩膀上的贺长安,“你快回去啊,你看看漂亮的丫鬟姐姐都要哭了!”
正说着,外边一阵哄笑声,有个婆子跑了进来,笑吟吟地喊着,“姑爷来催妆啦!”
正文 阿珠啊,有了身子了
前来催妆的, 除了霍青时外,还有他请来的八位催妆使, 多是他这些年在京中熟识, 志同道合的朋友。沈安也在其中。
八位催妆使都是一样的打扮, 红色锦袍墨色腰带, 看上去一水儿的年轻俊朗, 去除书生气十足的沈安外,都能说句英姿勃勃。
慧怡长公主和齐国公贺琳也早早安排好了人招待新姑爷,几张宴新席面摆开,霍青时和催妆使各自举杯,略一沾唇,拈起筷子来做了做样子, 便又放下。
随后送上催妆的各色礼,告辞离开。
京城里人都知道,霍青时是新科武状元, 又是定康侯的义孙, 从小得定康侯教导,与靖国公府的关系也是十分亲近。不用说,霍青时前程是不愁的。
要不是贺长安和慧怡长公主手脚利落,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这个年轻人。
哪怕是到了今日, 看着一身大红锦衣, 英挺俊朗的霍青时,也不由得在心里要说一句,贺长安这个疯丫头, 何德何能啊。
“长安姐,表哥他们走啦。”阿琇拉着徐宁偷偷跑去看了一眼,回来后便给焦急地在闺房里转圈的贺长安通报,“表哥今儿可精神了!”
贺长安没能看见精神的霍青时,大感遗憾。不过想一想明天大婚,霍青时只会更英俊,心里那些因要成亲而有些惴惴不安的情绪便一扫而空,甚至跃跃地期待起来。
她是个从不掩藏自己情绪的人,心里欢喜,脸上便能够看出笑容来。
徐宁碰了碰阿琇,“你看她……”
“看我什么?我可不是那些提起男人就要脸红的,装模作样,多没意思?”贺长安抬手稳了稳鬓边的金钗,“明儿我就过门了,青时精神了,才说明他心里欢喜对不对?”
阿琇和徐宁都被她的大言不惭震惊了,不约而同做出了不忍听下去的表情来。
贺长安没有同母的姐妹,虽有几个庶出妹妹,但她是养在长公主身边的,与庶妹们都并不亲近。尤其,先前世子夫人一味地走贤惠路线,压根儿就震慑不住姨娘通房们,齐国公世子的后院乱糟糟的,为了争宠,各种陷害手段层出不穷。贺长安那几个庶妹,从小耳濡目染的都是这些,正当大婚,贺长安又怎么会让她们近身?
因此,留下了阿琇和徐宁住下与她作伴,度过在娘家的最后一晚。
次日贺长安大婚。
昨日的催妆使,今日变成了迎亲使。
这一次,八位俊俏的迎亲使拥着新郎官都站在了贺长安的门前。阿琇这才恍然大悟,为啥她堂兄一介文弱书生也能捞着个迎亲的差事了——除了脸长得好外,这书念得不错也是块敲门砖啊。
这不是么,被拦在了门外,还是她堂兄站出来,高声诵了两首喊门诗,这才叫开了门。
贺长安嫡亲的弟弟尚小,她倒是有个庶兄,就是当初宠冠齐国公世子后院的柳姨娘所生。
要说这位柳姨娘,看着柔弱无依,风吹吹就能倒下的一个人,倒真是有股子强劲儿。贺长安母亲抓了她个把柄,好不容易将人踩了下去,又把柳姨娘那个抢在正室前头生出来的庶长女远远嫁了出去,没想到时候不长,柳姨娘愣是复宠了。虽说世子夫人又抬了几个年轻貌美的新人出来与柳姨娘打擂台,奈何齐国公世子是位多情之人,有了新欢不忘旧爱,每日在温柔乡中不亦乐乎。
倒是贺长安的庶兄,还算是个明白人,虽然是齐国公的长子,但也没有柳姨娘和贺长馨那般的野心勃勃,也是走了读书的路,安分得很。因此上,慧怡长公主对这个长孙也还算是和善。
所以贺长安,便是这位庶兄送出去,交给了霍青时的。
阿琇站在人群后边,看着着喜服,戴红花,一身儿傻兮兮新郎装扮却显得格外精悍的霍青时,心中陡然涌出一股“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来。
“你怎么了?”徐宁就站在阿琇身边,就只觉得这丫头忽然间就不大对劲了,明明是看着表兄和手帕交的婚礼,怎么脸上就露出一种长辈的慈爱来?
阿琇咳嗽了一声,收敛了神色,小拇指朝着沈安的方向指了指,岔开话题,“看,方才念诗的是我大哥。他与我表哥还有过同窗之谊,两个人要好的很。”
说起沈安来,阿琇还是很有些骄傲的。靖国公府从武出身,前几代都不说了,到了眼前,也只有她二叔三叔和沈安走了科举的路子。沈安小时候书读得还是不错的,后边春试殿试失利,也有二太太屡屡生事,父母形同陌路,分了心去的缘故。
突然提起沈安来,徐宁不明所以,顺着方向看了看。见到阿琇指的那个年轻人,确实生得甚是秀气,站在一群健壮男子之中,斯斯文文的。不过方才听沈安念诗,似乎也没有听出特别的文采来,也不知道阿琇这种与有荣焉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的。
不过,徐宁还是点了点头,“确实与旁人不同,一看便是读书人。”
阿琇眉尖儿挑了挑,有些得意。
她之前有过察觉,顾老太太很是满意徐宁,还曾起过要为沈安求娶徐宁的心思。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没有更进一步了。叫她说,无论身份还是性情,徐宁都是女子中出挑的,至于总有人诟病徐宁母亲和离后带着女儿再嫁,阿琇觉得实在太过无聊了。
真当是个人就能和离后再嫁当朝的侯爵?
定南侯徐春向来不近女色,不是人物十分的出众,又怎么会入他的法眼?
说到底,嫉妒罢了。
贺长安出门上轿,迎亲的送亲的,赫赫扬扬占了半条街,迎着即将落下的余晖,喜庆的队伍往霍家行去。
“希望长安以后,能够顺顺遂遂,夫妻和睦。”看着远去的队伍,徐宁低声说道。她从小到大,看够了生父和母亲之间的貌合神离,也看够了顾家高门内的虚伪算计。进京后,交到了贺长安和阿琇这两个朋友,徐宁从心底盼着她们都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