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女孩都梦想过穿上嫁衣的那一天,无论她伪装得多么的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心里始终会有那么一处柔软的地方藏着最天真少女的浪漫——穿上嫁衣那一刻,她必定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柳飘飘轻抚着怀里那件鲜红的嫁衣,细滑的绸缎,上面金线绣着精致的花纹,栩栩如生,看可见手工十分精巧。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植物香味,她梗咽地说不出来话。
闵氏拍拍她的手背柔声道:“这是我当年亲手绣的嫁衣,嫁与阿湛他爹后,就把它仔细收好一直压箱底,昨个儿翻出来洗了洗觉得还好,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柳飘飘忙道,“我都不知要如何感谢大娘了。我,我很欢喜。”
是真的欢喜,若不是闵氏提起,她自己是想不到这些的,柳家更没人为她准备。不管是她还是原主,手工活都不在行——她是完全不会,承袭了原主的记忆后,也只能简单地补个窟窿,或是胡乱地纳纳鞋底。亲手做嫁衣,想都不敢想。
况且,这嫁衣对闵氏而言必定有特别的意义,如今却送给了她,心里顿时更是感动不已。
“你喜欢就好。”闵氏高兴道,“你快穿上试试,若是不合适,可得赶紧改改,怕时间来不及呢。”
“好。”柳飘飘点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茫然地看着呆立在原地不动的闵氏,她捏了捏衣摆,有些踌躇,这是打算看着她更衣?
闵氏见她迟迟不动,不免好笑,“可是害羞了?都是女人别怕。”
柳飘飘挑挑眉,她倒不是害羞,前世穿着比基尼在沙滩上走她都不怕,现下不过是脱掉外衣,况且内里还穿着小衣,就这种程度怎么可能害羞。不过眼前人到底是自己未来的婆婆,被围观解衣总会有那么一丝尴尬。
最终她还是硬着头皮利落地脱掉了外衣。闵氏的声音随之而起,“飘飘身材修长匀称,真漂亮。”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就是太瘦,以后得多吃饭,长胖点生孩子才不会太辛苦。”
柳飘飘手一顿,果然吧,婆婆看儿媳永远绕不过的话题。她不太会应付,只能低声应是。
闵氏以为她害羞了,不再逗她,轻笑着帮她穿嫁衣。衣裙太过繁复她自己弄不过来。
待穿好,她额上已冒出一层细汗,悄悄呼了口气。
闵氏细心地抚平衣裳上的每一处褶皱,好一会儿才直起腰,静静端详着身穿大红嫁衣的少女,眼睛雾气氤氲间,大红色的身影渐渐与十几年前的自己重合,那年她满脸娇羞,欢欣喜悦地等着如意郎君来牵她的手,把她迎娶回家。
柳飘飘见闵氏定定望着自己失神,眼里的思念和忧伤泛滥成灾。她抿了抿唇,犹豫片刻,僵硬着身子上前轻轻把人拥进怀里,手落在她背上,安抚地轻拍。
院子里月华如水,越过娇花嫩叶落在许云湛平和的脸上,他坐在花树下望着半空中的圆月微微出神,怀里的云清软糯地撒娇。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即刻转头看去,把怀里的云清放下,走过去,盯着柳飘飘的眼睛忽然问道:“你哭过了?”说着眼尾瞥过跟在后边的闵氏。
闵氏暗恼地瞪他,你娘是那等会磋磨儿媳的恶婆婆吗?
“啊?”柳飘飘抚了抚眼尾,暗道这人眼神真好,如此昏暗的夜色也能看清?况且她方才也没真哭呀。
“你看错了。”说着对他龇牙一笑,“没见我脸上的笑容吗,分明是开心得要飞起来。”
许云湛也没再抓住不放,点点头,“走吧,我送你回家。”
柳飘飘进了自家院子,柳家众人围坐在堂屋的桌边,似乎刚吃好晚饭。原本朝着她的小屋子去的脚步蓦地停住,她寻摸了会儿,不管怎样,觉得还是通知他们一声为好。
于是她折转走到堂屋门口,倚在门框上,说:“和许秀才的婚期定下了,就在四月初八。”
许是前两次的震慑效果太过显著,在座的几人看着她静默着没说话。
柳老太太冷漠又防备地看着她,没吭声;柳絮絮嫉恨的眼神宛如淬了毒;梁氏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抚摸微微凸起的肚子;柳正明烦躁地挠挠头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静默一片,柳飘飘正无趣想走,柳老太太却语气很冲地开口了:“怎么,还指望我们老柳家给你大办喜宴呢,休想!”
她还真不敢指望,她笑笑点头:“不办正合我意。”
说完她转身要走,柳正明却叫住了她,“飘飘,离你出嫁还有半个多月呢,如今正值春种,你帮家里忙忙地里的活儿也不会耽搁你什么。”
柳家因为一直有柳飘飘这巨好用的劳力在,每年的春种秋收都是最早忙完的,甚至,有时柳正明还会把她带去别家地里帮忙,赚点小钱。谁知如今柳飘飘彻底脱离掌控,柳正明一人起早贪黑,累得半死,因此才开口叫她帮忙。
柳飘飘对这厚颜无耻的话大开眼界,她瞥过刮得干干净净的锅底和盘子,似笑非笑。
柳正明尴尬地搓搓手,“你只要好好干活,会让你吃饱饭的。”
柳飘飘嗤笑一声,“哦,那你省着这点粮食慢慢吃吧。”说完不再停留地走了出去。清晰响亮的拍桌子声从背后传来,她也没回头。
然后是柳正明无处发泄的怒火冲着柳絮絮去,“明天你跟我下地去!”
紧接着是梁氏习惯性的维护,“你又不是不知道絮絮她身子骨弱,哪能干那些粗活。”
柳正明咆哮:“一个两个的,就这么金贵?也不需要你们使力翻地,难道站着丢丢种子也能累死不成?”
柳飘飘暗暗摇头,把房门关上,不理这家的奇葩官司。
夜里下起淅沥沥的小雨,持续到第二日也没停歇,柳飘飘望着笼罩在朦朦雨雾里若隐若现的山林,惆怅地叹口气,看来今日上山的计划要泡汤了。
雨天,山上小道陡峭湿滑,必定不安全,也不值得冒无谓的险,于是只能等雨停了。或许到时上山又是一大收获,想到经过春雨滋润后,一丛丛蘑菇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她就满怀期待。
许云湛望着窗外绵绵的雨雾中那条通往山上的泥泞小道,心下暗松口气,柳飘飘还算理智,没有冒雨上山。他坐下开始温书。
忽然云清跑进来,抱住他的腿,脸埋进衣摆里不说话。许云湛摸摸他湿润润的头发,问道,“怎么了,不是去铁蛋家玩了吗?”
云清摇摇头,哼哼唧唧半天,闷闷的声音传出来,“哥哥,你不要娶鬼姑姑当媳妇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