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梨与澹台凛去了别的地方巡视,没有随村里人一起回去。
她对那个村子没啥想法,也没什么她惦念的人,去不去都无所谓,倒是澹台灵星跟着苏氏一道过去了。
村里居然还有两三户人家是从前的老乡亲,其余人就面生的很,想来是后来逃难过来落脚的,见着这一行穿着打扮很是朴素,却又干干净净的老人们都目露好奇之色。
“里正叔、葛大娘、范大娘、秦婶子.......”有熟悉的妇人叫着。
几位老人也认了出来,这妇人说来与张二婆子家还沾点亲,算是出五服的本家人,当初跟着荆老太一家走了,不知为何又回了村里。
“桉树娘,你们不是去南阳那边了吗?咋又回来了?”张二婆子上前问道。
这妇人从前在村里人缘不大好,说话有些尖酸刻薄,时隔多年,如今风霜染鬓,妇人早已没了当初的尖锐。
桉树娘见着张二婆子很是亲切:“二婶子,您是不知道,咱们跟着他老荆家可遭了大罪,一路上死的死伤的伤,后来我索性心一狠,带着几个儿子逃了回来,咱们几家人在山里躲了几年,这才出来。”
山里自然是不要待的,要不然荆梨当初也不会带着家人远走他乡
。
桉树娘家活下来的只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被野兽伤了男人和一个儿子,被狼吃掉了一个孙儿,说来都是泪。
岁月给予的苦难磨平了妇人所有戾气,如今竟是变得平和多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张二婆子拉着桉树娘的手说道。
桉树娘领着一行人说谁家留下了谁,谁家又回来了谁,谁家的房子如今住在什么样的人。
一行人路过村头秦婆子家。
秦婆子带着孙女孙子指着院里道:“看,那就是咱家啊!”
院里出来个妇人,一脸警惕看着秦老太一行人,生怕人家来抢院子,这地方都是他们当初逃难过来占了的。
从前便一直害怕有朝一日,这院子的主人会不会回来要房子,将他们给赶走,后来随着乱世平息也没动静,人也就慢慢安定了下来,心想这些人应该都死在外面了。
那样的混乱年代,要想活下来,还能回老家,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些人还真就回来了,还是拖家带口回来的。
妇人准备让孩子去叫男人和兄弟回来,怕是要跟人抢院子。
桉树娘赶忙上前道:“陶家的,你放心好了,人不会跟你家抢房子的,
老太太在关中那头过得极好,如今不过是回来看看的!”
陶家一听这大老远回来,就是为了看看祖宅,当即明白这样的人家不会再要这院子了。
陶家的赶忙与秦老太一行人道:“大娘,进来坐坐呗!”
秦老太示意孙女将事先准备好的点心糖果递了过去,“院里收拾的干净,房檐也修补的很好,你是个会过日子的!”
陶家的接过东西很不好意思道:“那都得多谢老太太这院子,给了咱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一个落脚地方!”
秦老太转了一圈,摸摸柱子看看井口,又瞅了瞅牲口棚子,到底带着热泪出去了。
这里再也不是她的家了。
她的家在千里之外的老北山,那里有家人和乡亲,那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一行人走走停停往村里去,路上遇见个妇人扯着个小子耳朵:“荆泽,你听不来话是不是?我都说多少回了,不要去河边,你还非得去!”
小子约莫八.九岁,与白子傲差不多的年纪,歪着头嗷嗷叫着,脸上却是一脸痞气,见着荆老爷子一行人还笑着挥挥手。
桉树娘回头看了看牵着孩子的苏氏,神情有些尴尬。
葛老太看了一眼那孩子模样,心里大抵
是有数了。
“这是他回来再娶的么?”
桉树娘点点头:“十年前回来的,回来第二年就在难民堆里挑了这妇人,生了俩儿子,如今在家中种地,据说手上是有些钱财的!”
苏氏听着桉树娘的话,心中毫无波澜。
荆伯安与她的种种已经过去了,如今二人没有任何牵扯,她有夫有子,儿女又都成器,便是这个小的,顽皮虽是顽皮,可那学业与功夫却没有一天落下的。
妇人扫过荆家一行人,遇上路口站着的陶家娘子,忍不住问道:“陶大嫂,这些人都是干啥的呀?”
陶大嫂看了许久,这才回道:“说是从前的村里人,如今发达了,回来祭拜先人,顺便看看老宅,老有钱了!”
妇人咂舌道:“这得多有钱啊,还能带着家里大小特地回来祭祖!”
“可不是,听说好像还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陶家的随口道。
啥?皇后娘娘的娘家人?
妇人当即来了精神,她听有人说过,这皇后娘娘就是打这个村出去的,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却是不知道的。
现在外人都叫他们这儿是皇后村。
“皇后娘娘是咱村里哪家的姑娘?”
陶家的摇头道:“不大清楚
,总归这里头肯定有皇后娘家人吧!”
妇人匆匆往家里去,远远看着当家的站在后院的地边上,神情晦涩远远看着那群人。
“当家的,你听说没?这回来的有皇后娘娘家里人,咱家可一直都是村里的,这皇后娘娘到底是哪家的,你知道不?”
荆伯安回头看了看妻子与儿子,皱眉道:“怎的又弄得一身泥?不是说让你不要去河边的吗?”
妇人还在絮絮叨叨说着那一行人的气势。
荆伯安却是牵着儿子的手往家里去,他刚刚已经看见了,离开了他的苏氏过得极好,身边那小孩与荆烨有几分相似,想来是她后来嫁人才生的吧。
还有那小丫头,看着与荆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应该就是小公主了。
可这些,跟他都没关系了啊!
他看了看儿子,都是他荆伯安的孩子,和荆梨姐弟两个却是天差地别了。
荆家村人回来声势极大,不少外村人都过来围观,连着几天给修葺祖坟,祭拜祖先,忙了好几日才离开。
妇人在荆家村人离开之后,才从村里人的闲话中知道,她家男人居然是皇后娘娘的爹。
“那都是显贵人,你为何就不能出去跟人说两句话?”妇人哭着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