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王大胜的威慑,对面的少年不见半分惊惧,坦然自若道:“正是如此!”
“黄口小儿,焉敢大放厥词!”王大胜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水溅起落在桌上。
“你若是今日不讲出点道理来,就算你是桓家门生,我也饶不了你!”
少年轻轻拭去茶水神情自若道:“我敢来找教主,就不会无的放矢。”
“敢问教主,你手握数十万大军,可敌得过长陵王的兵力?”
“你打下三分天下,所割据的辖地难道会比大凤朝的土地更为广阔吗?”
“粮草辎重会比大凤朝更为精良吗?”
王大胜听到这里反倒不怒了,自顾倒了一杯茶水:“阁下莫不是大凤朝的说客,特意来游说我投降朝廷的?”
少年淡然一笑:“这个天下谁当皇帝与我何干,我何必要做那说客?”
“我都说了,是来救教主一命的,教主为何就是不信?”
王大胜嗤笑:“我何须你来救命!”
“便是他朝廷兵力、粮草、土地皆胜于我又如何?”
“外敌虎视眈眈,朝廷内乱不止,各方诸侯纷纷称霸,便是皇室那几个也能自己斗个你死我活,只等我收拾烂摊子就是。”
王大胜说到此,笑得愈发得意起来。
他一个杀猪匠,因缘际会成就了今日这番霸业,只可惜双亲早早过世,见不到他如今的荣耀。
他家如今就剩下他与妹妹两个,余下都是沾点皮毛的远亲,可恨妹妹如今竟变成这幅模样。
都是他陈玉璋做的孽,王大胜想到此,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怒气。
少年看了看他的神色讥诮道:“澹台家的皇室内斗不止,可教主又哪来的底气,觉得你那两个异姓兄弟不会有想法?”
“亲兄弟尚且如此,何况是半路各为利益驱使的结拜兄弟,是什么让教主您如此笃行你的兄弟不会背叛您?”
王大胜慢慢收起了笑,冷脸对少年道:“你莫不是故意来挑拨我兄弟感情的?”
“你最好老实交代,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少年又是一声讥笑:“用的着我来挑拨?难道陈玉璋背着你这个大舅哥娶亲,这事是假的不成?”
“教主手握数十万信徒,总不至于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吧?”
“他成亲当日那么多的宾客,近九成都是你白莲教的信众和将领,这么多人,为何您却半点风声都不曾听到?”
“邺城水泼不进,这里面的人心是如何稳固,你心里就没点数?”
王大胜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少年不再嘲讽正色道:“想来教主心中其实也是有谱的,只是不想这当口让妹子难过而已!”
“从这次陈玉璋娶亲便可以看出,此人狼子野心,若不是碍于教主与张大人联手,早就已经自立为王了,否则不会如此怠慢令妹的!”
王大胜低头,自顾喝着茶水,全然没有注意到,茶水已经见底,茶叶沫子都被他喝了下去。
少年没有打扰他,起身给他续了一杯茶。
王大胜这才抬头,神色不明的看着少年:“阁下与陈玉璋有何恩怨?竟要如此算计他?”
“算计?”少年失笑:“我说的是事实!”
王大胜冷冷看着对面的少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阁下不打算坦诚点么?”
少年凛然道:“教主既是问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陈家与我有血海深仇,此仇不共戴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王大胜诧异道:“何等深仇大恨?让阁下如此不惜性命,在陈玉璋的眼皮子底下来找我。”
少年脸上顿时难掩痛苦之色:“当初陈家到我家提亲,说好的是为陈玉璋提亲,可成亲当日竟变成了陈玉珪。”
这事王大胜是相信的,毕竟他没少听过陈家兄弟骗妻之事。
据说陈家先前那个媳妇,也是因为如此,当夜发飙烧了陈家的房屋,也至于陈家卖了骡子车盖房,后来没那么快逃走,落入了白莲军的手里。
“因着两家相隔甚远,丝毫不知我阿姐处境,后来才知晓,我阿姐不愿意,他们竟将她扔在了猪圈里。”
“可怜我阿姐二八大好年华,就死在了陈家的猪圈里,教主大人,若是你家姐妹,你恨是不恨?”
王大胜脸色一僵,他陈家若是敢对阿琼如此,他便是拼了命也要将他陈家灭族。
“教主姑且当我是在挑拨吧,陈玉璋上元节的时候,在大凤朝的眼皮子底下,都敢去长安与那位郡主私会。”
“且陈家人娶了教主家姑娘,论理那是高攀的,可他们平日里可有高攀的姿态?”
少年说的不紧不慢,方才的痛恨之色已渐渐散去。
王大胜心里却升起一股愤恨,是了,阿琼那丫头对陈玉璋素来是言听计从,不敢有丝毫违逆。
王大嫂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陈家人的不是,他都以为那只是妇道人家的短浅见识。
如今想来,事情哪里是那般简单的,但凡他陈玉璋看重阿琼几分,陈家人又何至于如此怠慢。
思绪万千,王大胜面上却是一派坦然:“夫妻之间哪能没点龃龉,倒是小哥你!”
王大胜话锋一转对少年道:“既是桓家门生,又口才了得,何不跟我做个幕僚智囊?”
少年一声冷笑:“多谢教主好意,不怕教主笑话,小子绝不可能与陈玉璋同营为阵!”
“今日教主信我也好,不信也罢,我言尽于此!”
少年说着便要起身告辞,王大胜赶忙起身挽留,他是真心爱才,觉得这少年非池中之物,将来必有大用。
此时,楼下一阵哗然,王大胜正要发火,就见贴身亲卫过来道:“教主,陈玉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