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深扶着老爷子一同坐下:“老爷子说话外道了,我既是亲戚就没拿自己当客人,以后定然是常来常往的。”
荆老爷子很高兴:“好好好,老头儿就指望着咱这家子人丁越来越兴旺。”
霍深附和:“您老这身体康健得很,定然可以看到人丁兴旺,五世同堂的那天。”
饭菜端了上来,菜是水煮大白菜里面放了点兔子肉,饭是高粱面掺和糙米糊糊,就这么个饭大伙儿却吃得热火朝天。
荆老爷子有些汗颜:“后生,那天你阿姐一口气拿出五百多银子,我就知道,你家和咱们不一样,用这个招待你,委实是招待不周啊。”
霍深扒了口大白菜:“我觉着挺好,我困窘之时连老鼠肉都打来吃过。”
荆老爷子很欣喜:“是个不错的后生,只有饿过肚子的人才晓得生活不易啊!”
胖婶则是把荆烨和村里的小孩给叫到一个屋里,把中午打包的剩菜拿出来,让苏氏热着给孩子们吃。
苏氏难为情:“他婶,这咋不拿给客人?”
胖婶也不好意思:“这就是客人剩下的,哪能又拿出去招呼人家啊!”
小孩们倒没觉得不好意思,突然有这么些好吃的菜,一个个兴奋的跟过年似的,苏氏连忙叫住孩子们,吃个剩菜高兴成这个样子,叫人看见像什么话。
热热闹闹的吃过晚饭,荆梨和海棠把屋子挪出来给霍深,两人挤到了兰儿和她姐姐的房里。
没办法,人太多了,临时盖的石头屋做不到每人一间,都是挤着住下,荆梨和海棠就合住的一间房。
逼仄的屋子里,油灯如豆的火苗跳动,霍深修长高大的身影站在屋子里,更是叫屋子矮了几分。
荆梨站在门口:“霍少爷,外面刚盖完房子,还有不少废料石头块的,堆的乱七八糟哪哪都是,夜间最好不要随意走动,免得不小心伤着自己。”
昏暗中的霍深神情明明灭灭叫人不真切,只听到他意味深长道:“你是怕我伤着别人吧?”
荆梨正色道:“难为你有自知之明,这里的人都是淳朴的老实乡下人,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出事。”
今日都已经是初六了,荆梨心中犯难的很,又不能一整夜的守着这个人,万一半夜三更他犯病,伤了村里人咋办?
霍深走到门口直视荆梨双眼:“你要是不放心,不妨半夜过来,与我同住一屋,这样便可以将我看牢一点。”
他说话的时候贴在荆梨耳边,灼热的气息撩动姑娘发丝。
好在这时候外面已经没人了,汉子们都在外边干活,要是叫人看见像什么话?
朦胧的夜色、昏黄的灯火、长身玉立的英挺郎君、如斯画面,小娘子羞羞答答的垂下了头,露出洁白如玉的柔美曲颈,恰似不胜娇羞的水中莲。
泛着寒意的刀柄抵在腰间,打断了霍深所有的旖旎遐想。
“你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如此行为,着实有些煞风景?”
荆梨莞尔一笑:“那你晓不晓得,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客人强行登门,着实有些烦人?”
霍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放心吧,我会一觉睡到大天亮,绝对不会打扰任何人。”
荆梨收回匕首:“我也想一觉睡到大天亮,多谢你的不打扰!”
姑娘转身离去,那背影说不出的英姿飒爽,偏偏又让霍深觉着有些袅绕。
这一夜的荆梨睡得一点都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总有霍深吸人血的可怖画面浮现。
荆梨醒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在打埂子,准备搭个暖棚,看看能不能种些耐寒的蔬菜。
苏氏坐在门口补衣服,看见女儿急忙起身:“灶房里还有些糊糊和窝窝头,你将就着吃点吧,这都快晌午了。”
荆梨揉揉有些昏涨的脑袋:“阿娘,你怎的都不叫我?”
苏氏嗔怪:“你又不是个睡懒觉的人,这些天忙里忙外的,都不把自己当个姑娘,让你贪睡一会咋啦!”
苏氏说着女儿,又四下看看,见院里没啥人,将女儿拉到大门口,靠着门庭柱子小声道:“阿梨,你给娘说个老实话!”
荆梨一脸懵:“啥老实话?阿娘你想说啥呀?”
苏氏又里外瞅瞅见无人才开口:“你跟那位霍少爷是怎么回事?”
“阿娘你到底想说啥呀?他是海棠的弟弟,人家要来走亲戚窜门我又拦不住,这还能有啥呀?”
苏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你就没觉得这霍少爷人不错,有点啥想法吗?”
“如今又不是在老家,咱都到这儿了,过去那些事也没人知道,阿娘也想你有个好归属。”
“再不济,那位朱秀才还有小贺大夫也不错啊!”
荆梨反应过来,终于明白她娘的意思了,这人啦!在老家的时候就操心怎样填饱肚子,逃荒的时候,成天想的都是如何躲过那些灾祸,啥时候能到地方落脚。
这终于安顿下来,有住处有吃喝的时候,她娘就开始操心起了终身大事来。
“阿娘,你这一天天的还不够累的呀,还有闲心想这些。”
苏氏瞪了女儿一眼:“你都十六了,转眼翻年过去就是十七,都老姑娘了,从前那是没办法,如今眼前有人了,咋就不能考虑呢!”
荆梨无奈给她娘分析:“你这也叫有人啊,人小贺大夫是成了亲的,只是眼下找不到家人。”
“朱成材那一天天的知乎者曰的,我是个提刀的,我受不了啊!”
苏氏不死心道:“那还有霍少爷呢?人家斯斯文文也不掉书袋,跟你阿爷他们说话也没摆架子,瞧着不是挺好的吗?”
荆梨一颗石子打在蒿草尖,惊起了那只小灰雀:“那就更不可能了,人家是大户出生,眼下在长安已经有了前途,没看连海棠都不想去打扰自家弟弟,您倒好,还让我一个农女去肖想贵公子。”
苏氏瞬间有些挫败:“他家不是落拓了吗?咋还成了高攀不上啊!”
荆梨心说:这不是攀不攀的问题,我是怕大半夜睡得正香,被人一口咬断脖子。
荆梨搂着苏氏的肩膀:“你放心好了,将来我一准给你拐个白白净净的好女婿回来,你就别再操心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