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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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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娑同一片天空下,变换着不同的风景,同样的空气中,弥漫着不同的气息,同一缕阳光里,弥漫着不同的歌声。

今天是达瓦祭拜神的日子。

达瓦一人,一马,穿过圣洁的雪山,古老的圣庙,奔腾的河流,在一片朝霞中,找到了纳木错。

不远处的牦牛慢悠悠的啃着草,星星零零落在草原。

“纳木措湖等了我多少年,我便等了你多少年。”

达瓦见到久违的纳木错,发自内心的呼喊着。

他似乎发现了湖里有什么东西。

达瓦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一片血染红了湖面。

是人!

他立刻前去查看,纳木错湖岸上,少年的双眼已经闭上,嘴唇苍白,呼吸已经停止了。各种迹象表明,青衣少年可能被水溺死了。

突然达瓦看到少年抽搐了一下,他走近查看脉搏,居然还有活着的迹象。达瓦立刻把他抬上马,用不可思议的速度跑回雪域深山脚下。

达瓦把少年安置在了大昭寺的客房,找来了附近的郎中。

“这是多大的仇啊,把人伤成这个样子。”

塌上的少年面色苍白,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消瘦的样子,他的眼睛深陷,双目无神,一看就知道伤的不轻。

这个少年是被贵妃谋害的丧母皇子,伊尹,从纳布错分支抛下,流到了逻娑,如今他孑然一身,可能还会丢了性命。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伊尹的黑眼珠往下移动,他的眼睛略略动了一下,接着头也微微动了一下,喉咙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他似乎想说话,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他睁开了酸涩的眼睛,感觉浑身疼的要命,而且脑子里面更痛,像是得了严重的偏头痛,脑子里似乎还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达瓦,你看那人活过来了!”

“达瓦,你嫌自己银子多了是吧,捡了个半死不活的人回来!”

在一旁破口大骂的是达瓦的姐姐,格桑,几年前她的丈夫朱嬴在战乱中下落不明,如今她的性子变的暴躁又蛮横。

“格桑阿姐,好歹是条人命,达瓦遇见了,你难道要达瓦闭着眼睛装作没看见吗?”

“达瓦,这人看着可像是个中原人,万一他死在了这里,被人找上了麻烦,你可别后悔!”

“格桑阿姐,达瓦知道了,您消消火,去陪小央金。”

达瓦把姐姐推出了门,达瓦看到伊尹想要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我不是坏人,你不要害怕!”

达瓦安慰他。

“逻娑小郎中这三脚猫的医术,居然能把你救活了!”

伊尹安静的卧在榻上,嘴里想说着什么,无奈胸口一阵剧痛。

“好了,你好生养着吧,我让郎中照看你。”

伊尹想起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作为皇宫弃子,如今立太子一事,陛下要他回到上京,安排贵妃派人来接自己。

伊尹想不明白,他在姑苏寒山寺修行多年,无欲无求,怎么会对她有威胁呢?

当时接伊尹去皇宫的马车已经走了一天一夜,出了姑苏城,已经是深夜了。

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马车外面的风阴冷的嚎叫着,时不时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现在已经午夜时分,突然一个黑影掠过窗头,可是外面寂静的可怕,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此时的伊尹隐隐约约感知到,马车在调转方向。

“你们确定这是去洛阳的方向吗?”

伊尹警惕的问前面的车夫。

四周一下子静了下来。那弯诡异的钩月早已不知不觉的把自己藏进云层里,仿佛在恐惧着什么。天越来越黑,风冷冷的刮着。伊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掀开窗迅速跳下马车,他才发现,这是一片森林。

森林里光线阴暗,笔直高大的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使得森林格外地神秘诡异。森林里弥漫着雾气,阴森又诡异。

一个黑影闪过,宫人察觉到了伊尹的出逃。

“抓住他!”

黑衣人喊了一声,剑柄在他手里。

“你们到底是谁派过来的!”

“死到临头还想问个明白,贵妃要杀你,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黑衣人动作迅猛,丝毫不手下留情。

不过几招,伊尹应声而下。

“刀上有毒...”

几个人迅速把他抬上马车,驶向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马车上的伊尹没有了知觉,刚刚打斗过的土地镶上一层暗红,血滴在黑色的土壤里,蔓延开来,渗到木根的深处。

他理了理凌乱的的思绪这几天的休养,他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从小在江南长大的伊尹,被达瓦的家乡——逻娑深深的迷住了,那些对于藏族儿女司空见惯的生活,却是他第一次触及的新鲜感。

清晨,曙光出现时,达瓦悄悄起身,轻手轻脚的披上袍子出门去,隔壁牧场的阿妈总在这个时候过来帮忙挤奶,他需要去帮忙,临走时解开了牦牛的绳子,让牦牛外出觅食。

伊尹从榻上翻身起来,牵着小马往牧场走去,他一直在吐蕃休养,他身上的毒随着时间流逝,也慢慢的解开,如今的他,已经差不多痊愈了。

“达瓦!”伊尹在小马上,奔向前面放牦牛的少年。

“伊尹阿佳!”

在逻娑,阿佳是对哥哥的称呼,伊尹比达瓦年长三岁,达瓦一直以阿佳称呼他。

“伊尹阿佳,我正要去找你呢!”

达瓦从衣服里面拿出一件黑色条纹的藏服,双手递给他。

“送你的,你穿上。”

“给我的吗?”伊尹受宠若惊的接过藏服,达瓦与伊尹的相识就如同在阳光下漫天飞舞的蒲公英,在马儿上随心挥动着的衣袖。

一场疾病让看清许多,生死线上走一回才能大彻大悟。

伊尹穿上了宽大的藏服,他一个江南小生,现在看着竟然像藏地牧民。

“达瓦,吐蕃真的是修佛的净澈之地,记得姑苏有好多信徒,都想来吐蕃洗洗心灵。”

“吐蕃的太阳照射强烈,但心灵肮脏的人,去哪里都不能够被净化。”

每次看到逻娑的天总是那么湛蓝、透亮,好像用一种特制的清水洗过的宝石一样清爽。

在浮云碧空下的石块砌成的通往大昭寺路上,我不时地能看到一些磕着长头的虔诚的信徒,他们全身伏地,朝圣拜佛,一步一磕头,用即使伸长了仍然佝偻的身体丈量着大地。衣折里雪霜搅和着的沙尘和满脸的沧桑告诉人们,他们是从遥远的山那边河那边匍匐而来的。

“伊尹阿佳,你有没有吃过吐蕃的鲍粑呀。”

伊尹摇了摇头,达瓦骑上马,带着伊尹阿佳奔向大昭寺。去寺庙居然是为了用厨房做鲍粑,到底是少年心性。

达瓦把新磨的鲍粑倾倒碗中,时不时还能瞥见混杂其间的几颗青稞爆米花儿,切上一大块白润的牧区酥油,抓里一大把白糖,接着,对准了碗底横躺着的那块懒洋洋的酥油,猛地浇上刚打好冒着烟儿的酥油茶,瞬间,黄黄几个油圈儿咕嘟嘟浮起在糌粑小山包四周,地道的吃法是要用手抓捏的,达瓦会用筷子搅匀了,搅成小团来吃,嗯~麦香四溢,闻香生津,那就快吃上一口,舌尖与口腔壁的绵软感受到了粗粮的粗砺豪放,味蕾更是醉倒在那饱腹更暖心的香甜味儿中了……

伊尹也是第一次看到达瓦下厨,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姑苏,他在灼华姑姑的陪伴下进餐,吐蕃百姓放牧、耕作、祈福,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吃苦能力和乐观精神,这是他们难能可贵的。

“达瓦,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回中原,你会来找我吗?”

“我不能离开雪域神山,你把纳布错的格桑花带走吧。”

这个季节的格桑花开的如火如荼,格桑花的花语,是珍惜眼前人。

伊尹要离开了,他的母亲病重,二十年来,母亲在冷宫度日,现在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再见到他。

可能,有些人不见会有遗憾,相伴又太平庸。

“伊尹阿佳,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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