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别寒举止自如,但心里却不由得烦闷起来。
线索太难找了。
还剩下白鸡和黑鼠,这两人极有可能撑到最后,想从他们那里套出情报,大概得把他们逼到绝路。
原本不在乎胜负,现在却非赢不可。
她慢悠悠地在大厅的羊毛地毯上行走,手里拎着杯雪莉。
第二轮运气不错,黑狗和白虎幸运取胜,下一轮不出意料应当有六人,己方确实存在优势,麻烦在于旁人的手牌。
她想把与焦炀合作这件事压到最后再实行,但现实是,她并不清楚焦炀手握多少点数,如果他撑不进第四轮就毫无意义。
白鸡和黑鼠的情况更是云山雾罩,她担心有人的点数能撑到第五轮开场。
有取胜的思路,可是现实条件未必允许,但凡与她的预测有那么一点不符……
她突然想起哥哥的话。
“一个人能真正掌控的,只有自己。”
虽然他们总是不对付,但他从没说错过。
展别寒自我提醒,不要想太多,不要产生过多情绪,保持理智。之前的行动都发自内心,走到如今局势已成,只能尽力,败就败了。大不了下次再来。
她转了转,把那杯只碰了碰嘴唇的雪莉放到桌上,捡起钢笔攥在掌心。
“下面进入第三轮投资。”
展别寒手环上的数字削减至一千万,新的申购卡发放下来。
唔,果然还剩六人——她自己、焦炀、白虎、黑狗、白鸡和黑鼠。
“请各位玩家于十分钟内在三种货物中选定要囤积的一种,并将申购券提交。”
好像还没选过面,展别寒随手一钩,把笔帽盖好,抢先走向中心的木台子。
她极其大方地向其他玩家展示自己的申购卡:“诸位可看好了。”
规则并没有禁止这种行为,灰面具仿佛雕塑一般立在一旁,纹丝不动。
展别寒再把申购卡折起,沿着那道狭窄的缝隙投递进箱子里。
“第一位玩家已申购。”
她目视前方,向着她坐过的那张椅子走去。
那些早早出局的玩家好奇后续发展,围在外圈窃窃私语。
她听到有人压着声音问:“她为什么公开啊?”
白虎也踏着坚定的步伐走上台子,她果真听从安排,当众打开她的申购卡。
她选择囤积豆。
此举让围观玩家中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
“这是施加压力吧?这么早投,还公开选项,意思不就是——有种就跟我选一样的。”
“一共才剩六个,和她选一样的肯定赢不了,但要是都不和她选一样的,她就赢了。”
“可是现在两个人都公开了……”
“不对,不一定吧,如果最后是二比四呢?要是都不选米,那也有可能赢呀。”
“这样的话,那她们两个必有一个能赢。没错,她们组队了。”
“要是都像你这么想,那我选米,不就我赢了?”
“你说她们怎么组队的?”
“你要豁的出去把你社会安全号交出来,我也能勉强跟你组队。”
“不至于吧,我仔细想过了,说不准可以以入场函上的信息作为交换,我试了试,入场函可以提前拿回来的。”
“可是你们还是没说清,这种情况到底该怎么选啊?”
展别寒勾起嘴角,面具下的表情有了些微波动。
他们恐怕想不到,她最根本的目的,只是暗中提示焦炀。
他一定会囤积米。
场外的小声议论着,场内的游戏仍然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这短短一段时间,黑狗和焦炀两人已经先后提交了申购卡。
又过了一会儿,最后两位也做出决定。
“最后一名玩家已申购。”
灰面具有序地推进流程。
“囤积阶段结束,下面进入销售阶段。”
展别寒紧盯着灰面具的动作。
第一张申购卡——面。
不是她的笔迹,她输了。
接下来是——豆、豆、面、米。
紧张的时候,心脏剧烈搏动的声音会在脑海里回响。展别寒尽力控制自己的动作,不让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灰面具从箱子里拿出最后一张申购卡。
不要是米!
那样就要推翻重来了。
她和白虎要是再故技重施,也许会引人怀疑,焦炀很可能要提早暴露。
最后一张申购卡——豆!
太好了,一比二比三。
“米类顺利销售。面、豆销售受阻。”
本轮投资结果被宣布出来。
焦炀赢了。
虽然不确定黑狗到底有没有帮忙投豆,但结果令人满意,她和焦炀两人里有一个能保存实力。
展别寒手环上的数字减至五百万,恰能送她进入第四轮。
“本轮投资结束,下一轮将在十分钟后开启。”
鲜红的数字开始倒流。
展别寒看了看场内,估计下一轮还能剩下四人。
想要赢,就必须与焦炀合作。
但这位着实棘手,之前几次配合瞧着还不错,可展别寒不会忽略黑蛇的评价,也不曾忘记他是如何威胁她透露首轮的正确答案。
焦炀要想办法搞定,玩家中的异常情况也得了解缘由。
到底发生了什么?展别寒不明白。
她起初以为这群玩家只是好奇才围观后续发展,但他们积极讨论的状态实在不对劲。
背上沉重的千万负债,竟然能这样快地调节情绪,仿若球赛的场外观众一样点评赏析,实在难以理解。更别提原本有几个心大到上楼休息等结束的玩家,他们发现被蒙骗继而吵闹失控的情形,展别寒也没见到。
她合上眼,进入黄金螺旋后的全部经历都按部就班地在脑海中快速重映。做这种事已经是驾轻就熟,她一直都是记忆的掌控者。没有别的可能性,在她上楼去找白蛇、黑狗时,事情发生了变化。
展别寒抬眼扫视全场,目光停留在白马身上。
“白马。”她勾勾手指。
白马身子一僵,左看右看,最后还是挠着头挪过来。
也不像多记恨她的样子。
“什么事啊?”
展别寒捏着那杯酒,轻轻在桌边一敲:“你倒是不再一口一个‘姐’了。”
白马脖子梗起来:“叫不叫是我的事,也没见您真把自己当姐姐啊。有话快说,我可没闲工夫陪您玩。”
“我很疑惑,你好像并没有恨我,顶多就是反感。”展别寒话里带着试探。
白马明显地怔愣在当场,缓过劲来,见再也来不及遮掩,这才轻声开口:“这个不让说。”
“那我可以猜吗?”展别寒笑笑,“有人承诺给你们钱了?给多少?一千万清账?”
尽管没有开口,但白马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
展别寒左手在空气里晃晃:“行了,走吧。建议你以后离黄金螺旋远点。”
估计他也没那个能耐搞到入场函再次入场。
白马同手同脚地走回原本的小团体中。
展别寒靠在桌上闭目养神。
联系焦炀?尚且不到时候。
她得抓住这段时间做好规划,以应对各种可能的招数。
“下面进入第四轮投资。”
计时器上的数字终于归零。
展别寒拿起钢笔向大厅正中靠拢。
手环上的数字削减至零,相应地,她拿到了又一张申购卡。
第四轮,还有四个玩家,白鸡、黑鼠仍然留在场上。
“请各位玩家于十分钟内在三种货物中选定要囤积的一种,并将申购券提交。”
无人动作。
展别寒移动视线,与焦炀炽烈的目光狭路相逢。
“有话要说吗?”焦炀笑着问。
展别寒抬起手腕,指尖划过,屏幕上亮起硕大的“0”。
焦炀也点亮手环,他还剩一千万点。
她就知道!
焦炀从最开始就信心十足,他既然能面不改色地转给她五百万点,手中剩余的点数也不会少到哪里去,估计足够他闯进第四轮。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分毫不差。
展别寒心脏狂跳,这场游戏她赢定了。
按照白虎的计算法,全场共二十四名玩家,可流动点数共计一亿两千万点。已经证明出局的白蛇和黑狗共拿到了其中两千万点,她和焦炀各拿到了两千万。这意味着,白鸡和黑鼠最高共持六千万点,很可能其中一人持有四千万点,形成全局碾压态势。
但白虎忽略了一个人。
白马。
展别寒在入场后就把白马忽悠地团团转,游戏规则公布后,她与焦炀对谈,白马则早早到了书房等候。
换句话说,白马绝对没有参加点数赌博!
白鸡和黑鼠两人,最高共持五千五百万点流动点数。
进行一下简单的换算,现在场内四人当中,剩余的全部点数,最高不超过两千五百万。
焦炀持有其中一千万,还剩一千五百万。
根据规则可知,这其中的五百万对于战局毫无意义,可以忽略不计。
场上情况已然明了。
白鸡、黑鼠其中一人持有零点,另一人持有一千万。
展别寒在那张印着白兔图腾的申购卡上勾选了面,仪态端庄地走上木台。
她笑着展开自己的申购卡。
“各位不要眨眼。”
展别寒将申购卡折起,塞进箱子。
“啪嗒”一声,卡片撞击底板。
灰面具郑重宣布:“第一位玩家已申购。”
围在外圈的出局玩家又开始小声嘀咕。
万声不入耳,展别寒走下木台,目光停留在焦炀身上。
她需要他的配合。
想要在这场游戏中取胜,同盟的确是必不可少的。
但焦炀却环抱双臂,仿佛看穿她想法一般,笑着问:“我为什么要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