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心里咯噔一下,她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瞪大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马连坡,十分诧异的问道,“师——师父,您——”
“行了,人多嘴杂,人多眼也杂,有事晚上再说,倘若你这身边还有什么人跟着需要照顾,就一并的带到师父那里。”马连坡说完,便将烟袋锅子在鞋底子上磕打两下,又将烟袋整理一下,挂在烟袋锅子上,一并的收了起来。
陶夭夭十分的意外,她已经装扮的很好了,连狡猾的包掌柜都被她瞒了过去,可是她是怎么却被师父看出来的呢?
陶夭夭心里有点乱,难道是老爷子发现了什么秘密,然后要要挟她?也不对啊,倘若如此,又何必等着晚上,那岂不是给她足够的时间逃走?
陶夭夭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陶夭夭也试想马连坡的动机,只是,她实在找不到一个理由去证明马师傅是个坏人。
并不是陶夭夭不想身边有好人,只是她的经验告诉她,江湖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说来也奇怪,陶夭夭原本以为百里长风在早上遇到她的窘态之后,肯定会来聚贤楼吃午饭和晚饭,趁机来看她的笑话,可是,这整整一天下来,陶夭夭却没有从春子那里听到百里公子的名号。
依照陶夭夭对百里长风的了解,那个家伙,是不会轻易的浪费掉任何一个占便宜的机会的。
由于今天从早到晚,发生的事情太过的激烈和离奇,使得陶夭夭这一天下来,也是身心疲惫到了极点。
当外面的伙计都在拖着疲倦的身子收拾桌椅板凳的时候,马连坡便随手拿了个木食盒,朝着陶夭夭说道,“小金子,走吧。”
陶夭夭听闻,抿了一下嘴唇,便跟了上去。
“马师傅,小金师傅,明天见。”春子脸上的招牌笑容,此时此刻都僵硬了,他的脸上也弥散着疲惫的气息。
“回见。”陶夭夭朝着春子回以微笑,同样也是疲倦的笑意。
“马师傅,小金师傅,明天见。”铁柱靠在聚贤楼的门框边上,也笑着说道,笑容也带着疲倦,只是,他的笑容是留在陶夭夭的身上。
“回见。”陶夭夭如常的笑着说道,不过,她总觉得铁柱的眼神有点说不出的异样。
马连坡带着陶夭夭出了聚贤楼,走出了二百米,这才背着手,低着头一边走路一边说,“小金子,走吧,把你要照顾的人,一起接到我的小院去。”
陶夭夭听完,戛然而止,但是很快,她又急忙的跟了上去,她很想细问马连坡一句,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她是个姑娘,而他又是怎么知道她还有要照顾的人。
第131章 奇怪的老尼姑
陶夭夭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想起了那个闷葫芦,那个家伙说话办事就像马连坡这样,每次做出的举动都让人觉得意外。
“行了,你也别纳闷了,我就告诉你,你这个年纪的男子,有几个没有长喉结的?你昨晚上就从厨房带走了些吃的,不是给家人或者朋友带?”马连坡背着手,说到这里的时候,便停住了脚步,转过身盯着陶夭夭。
陶夭夭狠狠地吞了一下口水,有点尴尬的说道,“昨晚上我拿了点吃的,您都看到了?”
“恩,不仅我看到了,铁柱和春子也看到了。”马连坡十分平静的说道。
陶夭夭不禁的再次狠吞口水,她自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竟然被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可见,那句老话说的是多么有道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只是,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陶夭夭觉得还是先看看马师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额,师父,我确实——”陶夭夭抿了抿粉嫩的嘴唇,略带纠结的说道,“其实,我自己呢,也只是带着一只小狗而已,但是我前天晚上遇到了个老尼姑,还有个小弟弟,那两人着实可怜,所以——”
马连坡听了陶夭夭的话,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盯着陶夭夭看了片刻,他虽然看不清陶夭夭脸上的神色,眼中的神情,可是他能从陶夭夭的口吻中听出,陶夭夭的这一席话到底是真是假,并且真又多少真,假又多少假。
他马连坡自从京都厨艺大赛被奸人陷害之后,就有些意志蹉跎,而后时间不久便因为老娘病重,回了故里,在老娘病榻前侍奉了三年多,伺候到老人家离世,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觉得,一定要将浑身的本事,传给一个德才兼备的后生。
而原本,马连坡是想找个男徒弟的,毕竟师徒如父子,他这把年纪就没想过还能再成家,到时候也有个人可以养老送终,可是,这几年过去,他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让他满意的人。
陶夭夭的出现,着实吸引了马连坡,只是,当时吸引马连坡的只是陶夭夭的才,而此时此刻,陶夭夭的德,也让马连坡有所触动。
一个对陌生人都怀有悲悯心态的人,做事做人,也不会差到哪里了。
“没关系,后厨的事,你师父说了算,我说了,是我让你拿的。”马连坡说到这里,便再次的转身朝着前方慢慢走着。
陶夭夭屡次的抬头观察马连坡的背影,试图能更深的了解一下这个憨厚老实又有些仗义的老大伯。
陶夭夭没见过这个时空时代的拜师,也不知道有什么讲究,只是,她却觉得,这个老伯能见面一次,就要收她为徒,并且将独家秘方传授给她,这种魄力,断然不是一个小百姓的果敢和见识。
“师父,尼姑和小男孩在破庙那边,我恐怕要先去接他们一下,并且尼姑身体不是很好,纵使我昨天给她吃了点草药,也不知道现在好没好。”陶夭夭有点尴尬的说道,毕竟,她现在对于破庙那边的情况确实一无所知。
“草药?你不是说没钱么?”马连坡在听到陶夭夭的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突然起了一层小小的波澜。
“对啊,我自己采的草药,又不用钱。”陶夭夭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马连坡的言外之意,便出口回答了这番话,但是话一出口的时候,她好像瞬间就明白了马连坡的话外音了。
“你还懂得医术?”马连坡马上抛掉了刚才的质疑,突然间就有些喜悦的追问道。
“略懂一些。”陶夭夭温和而又礼貌的简单回答,因为她生怕自己出点错,那就不好了。
纵使她陶夭夭再怎么聪明,可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句话,绝对不是吹的,她眼下确实没有钱,没有能力,也没有帮手,来帮她搞定身边的这一摊事。
想到这里,陶夭夭就有些懊恼,闷葫芦原本也算是个好靠山,可是那个家伙着实让人气得跳脚。
“既然你现在还不能确定那尼姑好没好,师父陪你去看看,倘若出了什么事,也算是有个人证。”马连坡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还故意的歪了歪脖子,朝着黑暗中的胡同说道。
陶夭夭怔了一下,但是很快,陶夭夭就意识到,师父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察觉出这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人了。
陶夭夭想着自己从聚贤楼出来那会,心里一直忐忑,所以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身后会不会有人跟踪。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陶夭夭才瞬间想起,怪不得师父走一段路就要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她看两下,现在看来,师父是在看暗中的人吧。
师父是这么说,但是这句话是说给外人听,也算是说给自己听,只要不再继续谈论,那么跟踪的人,想必就会知道如何进退了。
陶夭夭微笑着道了谢,便带着马师傅朝着破庙走去。
两人到了破庙,刘姓尼姑已经可以坐立,行走虽然有些困难,但是有人帮忙,也可以坚持。
辗转几条巷子,马连坡带着陶夭夭的所谓家人,到了自己的小院。
虽说是小院,这院子也是一进一出,一个人住,到显得比较空旷孤寂了。
安置了刘姓尼姑和小男孩扶凉,马连坡便又给陶夭夭安排了相邻的房间,转身出去又去自家厨房弄了一些吃食,这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陶夭夭原本想说一些感激的话,可是却没想到,师父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只交代了一声“我累了先睡了明天别起晚了”就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间宽敞干净,灯光摇曳欢快。
“姑娘,谢谢你。”
陶夭夭原本只是过来给尼姑盖一些被子,安慰两句扶凉,就去准备睡觉,却没想到刘姓尼姑转过身,盯着陶夭夭,十分深情的说了这句话。
陶夭夭不禁的狠吞口水,心中一阵的哎呀我去,是不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她自己觉得自己像是个男子,别人都知道她是个女扮男装?这就尴尬了,原本以为是看戏的,却被人家当戏看了啊。
第132章 情花之毒
“额——没什么,力所能及而已。您——要是没什么别的事,就早点休息吧。”陶夭夭微微笑着说道,既然人家看出她是个女孩子,那想必是有些道理的,现在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因为这件事争执,没什么意思。
“力所不一定能及,唯有善心的人,即便力不所,也是要及的。”尼姑微微一笑,口吻十分温和的说到。
陶夭夭只莞尔一笑。
“姑娘,我法号太虚。姑娘有好生之德,定会福泽深厚的。”
陶夭夭听了那尼姑的简单自我介绍,再次的报以微笑。
其实,陶夭夭的内心却在腹诽,此时此刻,她除了微笑,还能做点什么?难道要讲讲太虚这俩字,在凡夫俗子看来,或者在段子手讲来,那绝对不是什么褒义词么?算了,当时救人,确实只是出于本性本心,不想看着她饿死病死罢了。
“太虚师太,叫我小金子就好。”陶夭夭也按照礼数,算是不失礼。
“姑娘,田宅宫开阔,见富贵;人中深长,好生养;鼻梁高挺山根隆起,握权势;垂珠厚大,旺夫旺家;眉路清晰双眸澄澈,秉性坚毅识大体,可谓是福气满满。”太虚师太微微笑着说道。
陶夭夭听完这番话,嘴角禁不住的一阵无规则痉挛,她当真不知道这位师太是在为了一饭之恩而夸赞她,还是在安慰她最近所遭遇的窘迫苦难。
“不瞒您说,我现在那过的简直就是非人类的生活,家徒四壁那还有四壁,我是一片瓦都没有;箪瓢屡空,那还有个碗呢,我是空空如也啊;我也就是穷愁潦倒,吃了上顿,下顿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至于您说的这些吉祥的话,我权当做是安慰和鼓励了。”陶夭夭苦笑说道。
太虚师太微微的笑了笑,接着说道,“姑娘,窘迫只是暂时而已,你必然是锦绣前程,福禄双修。”
陶夭夭还想搪塞着抱怨两句,可是当她的目光碰触到太虚师太的时候,总觉得这个妇人的身上,有着一种潜在的力量,一种隐晦的惊心动魄。
“哈哈,好吧,那就借您吉言,希望我的康庄大道早点出现在我面前。”陶夭夭笑呵呵的爽朗说道。
“小金子,早些休息,注意身体。”太虚师太微笑着说道。
陶夭夭告别了太虚师太,往熟睡的扶凉身上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原本是又困又累又乏,可是躺下那一刻,她的脑海中就冒出了今天从早到晚的这一系列的事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尤其,陶夭夭想着趁吃了晚饭的功夫问问,问问师傅那个在暗中跟踪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不过,师父吃完了饭就转身回屋休息了,或许是累坏了吧。
陶夭夭盯着黑漆漆的屋顶,眼前却总是会浮现出那个闷葫芦的样子,真是奇了怪了。
殊不知,这深深寂夜里,睡不着的不仅仅她陶夭夭一个人。
云暖村。
阿衡躺在床上,可谓是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怎么都觉得姿势不爽,甚至还觉得床有点小了。
他就纳闷了,那个疯婆娘睡在床上的时候,他竟然酣睡一夜,连茅房都不曾去一趟,并没有觉得难以入睡,更没有觉得这床小,最近这几天,这种躺到床上,走在地上,蹲在院子里的感觉,要多么不爽,就多么不爽。
他前半夜去了九黎山的深山里,他接到了从京都传回来的飞鸽传信,看了字条上的信息。
他明明可以马上离开这里,去京城把那件事办了,可是偏偏心里有点放不下,他总是怕那个疯婆娘在外面受了欺负,然后跑回来,跑回云暖村的小院,却发现小院没人!
疯了,真是疯了!
言衡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自己说,她被人欺负,干他何事?可是,当他下定要离开的决心的时候,却总是身不由己的想着她被人追打,又跑回来求救无门的惨状,他不知道,倘若真的发生那一幕,他会不会杀心大起,将欺负她的人给傻掉,到时候会引起这清溪镇甚至密云县的轰动。
一阵带着凄厉的叫声,从窗外传来,打断了言衡的思绪。
他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窗外,毫无由头的怒火,就在一瞬间的燃烧起来。
“咕咕咕——喵——”
猫头鹰的叫声愈发的放肆起来,带着挑衅,又充满了凄厉,像极了面目可憎的野鬼,让人浑身竖起一层寒毛。
这是不祥的鸟,它的叫声总是预示着厄运的到来,或者丧事的将至。
言衡的脑子中竟然突然闪过了他刚刚思考的问题!难道是那疯婆娘出了什么事?
这种可怕的想法一旦在言衡的脑中闪过,瞬间就像是洪水猛兽,将他的理智在顷刻之间全部吞噬掉了。
刹那间,闪电般的身影已经从窗子直接闪了出去,而几乎就是在同时,只听到扑扑扑的三声,那三只夜猫子已经不幸的倒地身亡,尸体见凉。
言衡飞一般的朝着清溪镇狂奔而去,他的心急速的跳动在嘴边上,那种窒息的畏惧和担心,就像是恶魔,分分钟会把他吞没,电光火石之间就能将他嘴边的心脏给打个稀烂。
耳边的风声,像是魔鬼的嘶吼,让人更加的不悦。
言衡一路飞奔,到了清溪镇,他直接朝着那破庙奔了过去。
然而,当他试图闯进破庙的那一瞬间,他戛然而止,而是停下脚步,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努力的强迫自己安静了片刻,这才缓缓地走进了破庙中。
只是,他的脚步再次的从轻缓便的急促而凌乱,他找遍了破庙的每一处,却没有见到那个疯婆娘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