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里，两个人蹲在炉子边。
方桐的脚趾已经略微肿胀，瘙痒难耐。
他好多年没有体会到手脚冻僵的感觉了，甚至还有些怀念。
“我先做个假设。”李兰提起周子文的鞋放在眼前，“如果，子文的所作所为，跟她本身没有关系呢？”
方桐眼皮一翻，“你是说，完全都是黑影控制着她......对，这样就能解释清楚了。”
“没错。但新的问题又来了，黑影是谁？”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方桐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一开始的八尺修女，是我的恐惧、然后是王明宇，我的父亲......”
他摸了摸下巴，火光钻进他的双眸。
“我觉得，黑影可能就是我，曾经的我......”
“这样啊......”李兰缓缓起身，“你跟吴伦起过冲突？”
方桐点点头，脑子里闪过曾经的回忆。
吴伦早早辍学在家，后来学了挖掘机，打过零工......
过早的接触过社会，也让他没有了孩童的天真。
之后，方桐每次放假跟他相聚玩耍，都会觉得与他关系变得疏远了。
尤其是有一次出去玩，因为方桐身上没带够钱，遭到了对方的鄙视。
那时候，他心里隐隐记恨对方让自己下不来台。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小孩子间闹矛盾，也不至于上升到恐惧的地步吧？”
李兰不以为然地说：“那是你觉得。我曾经看过一部真实事件改编的剧，里面的小孩因为嫉妒，竟然亲手杀掉了自己的亲生兄弟！人之初性本善，还适用么？”
她说的事情，方桐也有所耳闻。
原罪，从人类很小的时候就有所体现。
性恶论，更加贴近现实生活。
“暂定黑影就是我，可是受害的人跟我也没关系啊！死的应该是吴伦不是么？”
“那就要问问吴伦了，也许他根本就没说实话。”
暂时只能这么想了。
两位当事人，一个去了学校，另一个临时收押。
现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天亮，他得抽机会再次探访吴伦。
无论如何，也要从他身上挖出点有价值的线索才行。
“刚才我还听见你手表叫唤了，不去看看新的奖励么？”
经李兰的提醒，方桐才想起来，刚才提取鞋印让他获得了另外一张卡牌。
二人急忙赶回了房间里。
“镇长的选票。多一张，多一分希望！”
“提示：颠倒黑白，更改既定的条件。与卡牌功能类似，一次性主动道具，效果非凡谨慎使用！”
轻薄的票拿在手里，与刚被用掉的卡牌完全不一样。
上面除了印着一串拉丁文，其他的信息，就剩下选票中央的白桦树了。
“又是白桦树，而且这些文字，跟圣水瓶口的字幕如出一辙。伊芙镇......”
方桐瞅了两眼，忽然想到了什么。
赶紧翻开个人信息界面，“一切将会水落石出......探访大教堂......教堂。”
“你嘀咕什么呢？给我看看！”
方桐一边将手表伸过去，一边自言自语，“之前有个司机告诉我，前任房主似乎就搬到了大教堂那边。而且刑侦大队也在那个方向，我觉得有必要过去看看。”
“前任房主？”李兰放下方桐的手臂，“那得多大岁数了。”
“跟我年纪相仿。”
此话一出，李兰满脸惊讶。
跟方桐当初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
“你们现在有什么新的线索没？”
刑侦大队负一层，方桐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魏虹。
她想了想，长长地叹了口气，“锤子上的指纹，还是没有头绪。”
“我猜，地上的血迹溅射模拟，也不支持锤子就是杀人凶器吧？如果还不能找到第一现场，吴伦用不了多久就会无罪释放。”
魏虹没有说话，带着方桐朝着监狱走去。
“我们的职责不是冤枉谁，而是弄清楚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方桐不以为然，“如果我有证据能做到还吴伦清白呢？”
“真的，在哪？”
犹豫片刻，方桐站定脚步。
翻开相册里整理好的鞋印照片，转手交给了魏虹。
“这个是？”
“案发现场的不明足迹......在死者的血迹附近也有。你可以跟你们收集的数据做个对比，至少可以确定，当时还有第三人在场。”
魏虹有些为难，把手机照片发给了自己的手机上，“可是案发现场已经遭到破坏了，你的证据法官不会采纳的......”
“至少，给了你个方向。”
方桐认真地看着她，接着朝吴伦的临时监牢走去。
一过去，就看到对方坐在床上，满脸憔悴地盯着地面。
“阿伦......”
“桐哥！”
吴伦眼神木讷，眼白充血，应该许久没有睡好觉了。
瞧他这副模样，方桐把已经组织好的话语，全部忘了个干净。
“桐哥，你来看我了！”
吴伦有气无力地走过来，双手牢牢扣在铁栅栏上。
“我给你带了点水果零食，等他们检查完会送过来的。这段时间你还好吧？”
“还行。”吴伦嘴唇干裂，几丝血渍粘在嘴边，“哥，他们说的那个证据你不要相信啊！”
方桐点点头，“那锤子是你的么？”
“是我的。不过我早就没有用过了，而且我记得好像借给了......借给了......”
听到这句话，方桐赶紧追问：“借给别人了？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啊！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借谁了！”
他连扇自己几个耳光，方桐急忙劝他冷静下来。
“放松点，记忆只能被暂时遗忘，但绝对还存在你脑子里。我帮你回忆回忆。”
吴伦放下手，紧紧攥着衣角，“我只能想到，借给了一个男人。”
“邻居？”
“不，我房子两边住的都是老太太。”
“同事？”
“同事的工具比我齐全......等下，我好想有点印象了。哦，原来是他，怪不得我想不起来！”
吴伦赶紧说出了自己刚想到的名字。
听到之后，方桐整个人都恍惚了，赶紧问他能不能确定。
“没错，一定是他。那时候我俩刚做完个买卖，之后你就来找我，让我帮你安排个零工......绝对是郝飞，这个混蛋！”
方桐抱着肩膀，仔细琢磨了下，“你先冷静。我马上告诉魏警官，让她去确定一下......”
